還好瀧生沒法看到自己。鶴子伸手拭去淚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瀧生揹著她上了樓梯,在門口也沒有放下她,而是讓她在自己的背上用鑰匙開啟門。瀧生一直把她背到了臥室的床上,“穿著鞋就進來了,過會我會負責擦幹淨的。”
鶴子瞪著黑暗中的天花板。
“我燒點熱水。”瀧生出去了,還把臥室的門帶上了。
鶴子並沒有一直躺著,她從床上下來,在一張矮桌前坐了下來。矮桌上,擺著鶴子父母的合影。
“瀧生!”鶴子第一次叫這個名字,“把茶幾上的打火機拿過來。”
瀧生走進臥室,“現在抽煙對你身體……好吧,我知道了。”
他把打火機拿了進來,伴隨著客廳映進臥室的光,他看著鶴子點了三炷香。鶴子高舉香,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之後,鶴子把香插在了香爐,讓它燃燒著。轉頭,鶴子就看到了瀧生。
瀧生拿走了鶴子的打火機,也點燃了三支香,給鶴子的父母磕了頭。然後他扶著鶴子到床上躺下,又拿來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睡吧。
鶴子似乎聽到瀧生這樣說,卻又看到他緊閉著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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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顧先生回來後,鶴子在店裡立刻接到了他的電話。一如往常的理由,要求自己送上最新款的奢侈品。鶴子知會店長此事,新任副店長也在。
“和平時一樣辦吧。”店長說道。
副店長卻有不同的意見,“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這樣讓她下班不太好吧?”
店長示意鶴子趕緊去,“顧先生是我們的大客戶,一直由鶴子負責,還是照舊辦吧。”
副店長比店長低一級,還是同意了店長的提議。鶴子將工作的柔和妝容改了幾筆,登時整個人都美豔起來。她拎著東西,從正門離開了。
顧先生這次帶了品級最高的白葡萄酒,並且命令專門的廚師烹製了相配的晚餐,只是用餐的地點,還是那間被鶴子打掃得一塵不染的公寓。
“這次見你,你好像有些不同了。”顧先生說。餐桌上,是他們說話最多的時候。
“是嗎?”鶴子將碎掉的魚肉聚集到一起,配著法棍一起吃掉。不經意間,她又抬起眼睛,顧先生還在看著她。
“變得更有魅力了。”顧先生下了定論。
鶴子從來不會因為誇獎而感到侷促。她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錯,還開玩笑地問顧先生哪裡變得更有魅力了。
“腿,腰,手,鼻子,眼睛……”顧先生舉起酒杯,“怎麼看都不會膩。”
鶴子與他碰杯。
吃完飯後,鶴子和顧先生回到臥室。在黑暗中進行了靈與肉的交流之後,顧先生就睡下了,而鶴子回到了廚房收拾起來。
鶴子想,自己有什麼感想嗎?有什麼不一樣了嗎?
照顧和顧先生的關系,就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每次見面的肉體交流是一種儀式,為顧先生脫鞋換衣是一種儀式,聆聽顧先生的贊美是一種儀式,自己半夜負責讓家裡恢複原狀也是一種儀式。
太過缺乏真實的感覺。
鶴子從冰箱裡拿出了剩下的葡萄酒,給自己倒了一杯。她坐在陽臺上,點了一支煙,慢慢地喝著。
之後她又收拾幹淨,重新回到床上。顧先生翻了個身,靠近鶴子,“睡不著?”
“嗯。”鶴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擋住了兩人露在外面的肩膀。
“睜開眼睛,累了也不要閉上。”顧先生說,“很快你就會睡著。”
“是你想出來的妙招嗎?”鶴子小聲問。
黑暗中,鶴子看不到顧先生,只能用雙手去擁抱他。顧先生沉默了許久,直到鶴子按照他的方法真的有了睏意,他才開口。
“很久之前,有個人教我的。”顧先生摸了摸鶴子的頭發,“睡吧。”
會是誰呢?睏意包圍著鶴子,她迷迷糊糊地想:是那個姐姐嗎……
之後她便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