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羨魚跌坐在地上, 手心猶在火辣辣的痛,耳邊拳風淩厲, 好幾次都是颳著她的頭頂過去,讓人膽戰心驚。
大約十分鐘過去,四周圍漸漸安靜了下來, 除卻幾聲悶哼,便只聽見窸窸窣窣的整理衣服的動靜。
江羨魚縮成一團仰起臉, 大大的杏仁眼含著霧氣,努力捕捉對方的蹤跡。
在她面前三步開外處, 南棠理了理翻卷的衣領, 取下叼著的那已經燃盡的煙。
手指一鬆,煙蒂跌落在地, 他抬腳碾了上去。
腳步聲靠近。
江羨魚慌亂的抱緊了書包, 漆黑柔順的發絲垂落在她身後, 愈發顯得她臉龐白皙如玉,紅菱唇鮮豔動人。
南棠睥睨著她,片刻, 抬腳走人。
“等、等一下!”她鼓起勇氣喚住他,聲音顫抖, 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原地踱了幾步道,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
南棠腳步一頓,頭也不回道:“滾。”
少女漲紅了臉:“我、我沒有別的意思——”
“聽不懂人話嗎?”南棠將手插進褲袋裡,聲音含著幾分不耐, “我叫你滾蛋!”
“……”好兇。
江羨魚嘟起嘴,感覺他再次抬腿走了兩步,方才幽幽飄了一句:“只是想謝謝你,幫了我。”
聲音漸小,軟軟糯糯,像團棉雲。
南棠聞言頓住了腳,轉身,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江羨魚只覺一股勁風襲面,旋即她的衣領給人攥緊,整個人幾乎被提了起來,腳尖勉強點在地面上。
她睜大眼,茫然無措的掙紮了兩下,觸碰到他的手,頓時像被電了一樣縮回來。
眼眶裡的淚水快速充盈,卻要落不落,惹人憐惜。
“謝我?”少年的聲音冷漠中透著譏諷,一米八三的身高宛如一座神邸,將嬌小纖細的少女籠罩在陰影下。
他把人提到面前,垂首,鼻尖幾乎與她相抵:“謝我什麼?”
他薄唇勾起,眼睛裡閃過一絲惡劣:“你和他們弄髒了我的地方,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要謝謝我?”
“什麼意思?我、我不明白……”少女緊張的咬住下唇,呼吸急促。
“意思是,”他湊近她耳邊,狀似親暱,“要你以後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
他猛地松開手,少女狼狽地摔倒在地。
淚水奪眶而出,她委屈極了,卻在他的威壓下不敢吱聲,忙不疊收起自己的東西。
她抱緊書包從地上爬了起來,連盲杖都顧不得去撿,摸索著牆壁踉踉蹌蹌跑掉了。
南棠看她一路撞翻了三四個垃圾桶,狼狽不堪,像一隻走投無路的獵鹿,蠢的令人發笑。
視線下移,落在牆邊那根彷彿被遺忘的盲杖上,他眯起了眼睛。
翌日早起,江羨魚從江母手中接過飯盒:“那我去學校了……媽。”
三十多歲就已經面黃肌糙的的婦女怔了一下,彷彿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江羨魚心底幽幽嘆了口氣:原主心裡其實埋怨過自己的母親,如果不是忙中疏漏,她就不會失去一雙眼睛。
可是比起怨恨,她心底更多的是無法訴之於口的依賴。
背負著母親的愧疚感,一個說不出口,一個是看不到,日久天長,竟多久不曾喊一聲:媽。
中年婦女紅了眼眶,張了張口咿呀兩聲,手裡連比帶劃,旋即又想起女兒根本看不到,頓時沮喪的垂下手。
江羨魚心頭塌陷了一角,伸手,摸索著捏了捏她的衣角,撒嬌似的搖了兩下:“那,我走了。”
聲音甜美。
江母咿呀嗯啊了半天,彷彿是有些著急,最後忍不住掏出手機,極認真的敲打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