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羨魚跪在冰冷的青石板磚上, 身量筆直如竹。
雨滴越來越密, 深秋的天本就陰寒, 此刻雨水浸濕了他本不算厚實的衣衫,冷的他沒控制住,打了個激靈。
有“噠噠”的木屐聲傳來,一雙繡著紅梅的緞面繡鞋套在雨屐中, 行到了他面前。
江羨魚沾濕的睫毛氤氳了視線, 他眨了眨眼, 微抬起頭, 一柄二十四骨玉結傘撐開在他上方, 一同出現的,是女子煙視媚行的臉。
“十一,你還好嗎?”她低聲道, 飛快的看了眼四周, 將聲音壓得更低,“爺還在氣頭上,聽不進勸,你再忍一忍……”
說著讓他忍耐的話,十七自己卻流露出幾分不忍。
可是有什麼辦法?十一犯了錯, 就該受罰, 這是爺定下的規矩, 誰也沒法兒違逆。
江羨魚頭有些懵, 嘴裡含糊的應了一聲, 無話可說。
他睜開眼人就已經跪在這兒了, 腦子裡還來不及接收劇情,只看周遭一切和身上穿著,依稀能確定這回穿越的世界,是個架空的朝代。
有點意思……
十七又小聲寬慰了他幾句,見他依舊面色淡漠,和平素那清冷孤塵的模樣沒什麼不同,十七不好久留,便作罷離去。
江羨魚就著這具快要僵掉的身子,開始接收劇情——
北朝後期,聖人昏庸,膝下六子明爭暗鬥不斷,只為那空懸的太子之位。
三王姬酒雖是今上唯一嫡子,卻因皇後性情孤傲而受累不得寵愛。
嫡出的身份未能給他帶來相對的榮光,反而讓他從小到大險情不斷。
磕磕絆絆長到十六歲,一場懸而又懸的刺殺險些奪走他的性命,最終他化險為夷,卻付出了雙腿不良於行的代價。
更慘的,是他因此徹底失去了奪位的資格。
江羨魚穿越過來的這具身體年方十八,沒有過去,興許也不會有將來,因為“他”是姬酒手下二十四侍衛中的佼佼者,需要時時刻刻把腦袋別在褲腰上行事。
之所以是“他”而不是“她”,卻是因為她刻意隱瞞的身份,最初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如今是不敢說。
三王爺的性格,外看斯文俊逸,內裡如何陰毒,身為自己人“他”早已領教的一清二楚。
原主雖是女兒身,卻在二十衛中以暗器和蹂身輕功見長,加之內心深處對姬酒早已從主僕之情變成了心悅戀慕,這促使“他”每一次的任務都完成的極為出色,因此被三王爺看重,並將“他”調進來貼身護衛。
卻是因為這“貼身”二字,給了原主宣洩情感的契機,直至有一天終於暴露身份,為姬酒深惡痛絕。
在最後一次任務完成後,“他”遭到了其餘侍衛的聯手圍剿。
瀕死之際,“他”仍惦念著姬酒,即便得知這一切都是由他授意,卻依舊無法産生恨意,而是含淚死去。
接收完劇情的江羨魚,內心真是臥了個槽:攻略物件是個心靈扭曲的瘸子王爺就罷了,原主竟然還敢隱瞞女兒身近前保護他……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他嘆了口氣:媽賣批,剛從上個世界出來,他怎麼覺得這個世界又要涼了。
衣衫掠地的沙沙聲傳來,江羨魚目視前方,面無表情。
三步開外的迴廊下,有個人影隱匿在黑暗中,發出一聲嗤笑:“喲,這不是十一嘛?這麼大的雨,跪在這兒幹嘛?”
陰陽怪氣,明知故問。
江羨魚內心忍不住懟了回去:老子喜歡跪著看風景關你屁事?
面上卻是置若罔聞。
無他,此番他的人設,是個清絕孤傲的高嶺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