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言有時候聰明得讓虞清歡覺得可怕,不管那些事是他故意做的還是不小心的巧合;但更多時候他單純無害到像個未長大的孩子,甚至比孩子還有純良幾分,比如他根本鬥不過骨頭,幾次在溫府都被骨頭耍弄得跳腳。
聽到溫敬秦出事,世言站在京兆府尹的面急得沒了分寸,揉著快要落淚的雙眼釋放出一點討厭嫌惡的態度,然後突然伸手要從陸芳手裡搶刀。
陸芳警惕地皺了眉,習慣性地把世言伸過來的手推開。
世言見狀壓抑住自己的委屈急躁,低聲跟陸芳表示“友好”眼巴巴地瞧著眼前冷氣逼人的朋友,“我給你拿著刀,你去大理寺。”
丁香樓依舊安靜得有點不像話,加上戲臺子後邊那具已經漸漸冰冷的屍體以及門外吹來的涼風,總給人一種活在鬼魅之中的錯覺。
聽到這話,虞清歡更篤定溫世言是裝傻——她是吩咐了陸芳去大理寺,世言看守趙大人,但中途是被趙大人給打斷的,如果不是領導型的人格不會主動去繞過趙大人的話去提及她說得建議。
她被騙了。
清歡也沉默下來,她幾次掀起眼皮偷偷觀察寧王,他低著頭淡薄的面色藏著幾分思量和銳利,唯有那次他們談到皇帝的時候有過的鋒銳的感覺。
“要請大理寺,請趕緊,華老闆的屍體都快涼了,你們是要拖到什麼時候!”
古喻突然打破各路心懷鬼胎的沉默,以戲班子成員的身份站出來說了句實在話,今晚的事情的確複雜,但死者為大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殺害華老闆的兇手。
陸芳杵在那邊已經很久雙腿生根似得,艱難地往後一動一步眉頭就皺一下似是扯著腳底的皮肉,每一步都是痛徹心扉。
他倒退三不,那把斷刀已經離開京兆府的脖子,世言極有眼色往前兩步握住刀柄,接過了陸芳手上的刀。
於是,世言成了掌控京兆府的人。
站在樓上的清歡眼見著世言的一舉一動,心越來越沉。
大理寺的人很快就跟著陸芳過來,大理寺卿不在,來了個少卿,見到狼藉一片的丁香樓先是目瞪口呆地掃視了一遍,然後帶著人去檢查了華老闆的屍體,順道把整個丁香樓的人都給審問一遍。
京兆府的人則是直接被放回去了,陸芳不服,順著自己的心意又要砍人,清歡對著門口怒氣沖沖的二百五冷冷道:“想讓周正和溫敬秦死得快點,就盡快去。”
陸芳聞言頓住,瞬時沒了火氣。
大理寺的人聽說這兒有個安京侯嚇了一跳,還以為是皇上在呢,辦事都辦得特別認真規矩。
丁香樓一夜未眠,包括虞清歡和溫世言。
溫世言蜷縮在床上抱著膝蓋,隱隱有薄霧的雙眸焦慮地盯著床被,也不做聲,眼角微微下垂無辜得表情引得清歡忍了一晚上都沒審問他。
虞清歡有點火大可就著她一直寵著他的慣性也沒破口大罵,只是捅破一張窗戶紙,開門見山道:“別裝了,我早看出你不是普通人,忍耐,力量,城府你都有,現在心裡盤算著什麼?是不是盤算著怎麼才能讓自己自然地去接觸這三樁沒頭沒尾的案子而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她有一搭沒一搭,語言並不簡潔明瞭也沒自己想象中霸氣側漏。
可就算她已經挑明,但溫世言似是仍然沉浸在自己漫無邊際的擔憂和悲傷之中,沒有給虞清歡半點反應。
清歡舔了舔唇角,對他這繼續裝瘋賣傻的態度著實不待見了,“溫世言,別太過分。”
“怎麼了娘子?”床上的人兒好像才聽到清歡的話似得,一直擱在雙膝上的下巴抬起,茫然無措中順帶著淺淺得溫柔。
清歡怔在原地,她又開始動搖自己剛剛還篤定的想法——溫世言到底是不是裝得。
“你剛剛為什麼主動要接陸芳的刀?”清歡壓低著聲手指輕輕掠過茶盞,指尖碰到茶盞時感受到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