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門處的革命軍接收了上海方面的軍火,頂住了太平軍一波又一波的進攻,終於等到了援軍。
收到李銳的求援信後,楊烜敏銳地意識到,這是革命軍奪取天京的一大契機。他御駕親征,率領第一波援軍兩千名海軍陸軍隊,星夜馳往天京。
援軍抵達清涼門後,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清涼門前堆滿了太平軍的屍體,數量在一千具之上。道路已被血水染成了黑紅色,空氣裡到處都瀰漫著刺鼻的腥氣。
越王的到來極大地振奮了革命軍守軍計程車氣。他們歡呼雀躍,因為越王所到之處,勝利女神就會隨之而來。
楊烜也彷彿體會到了明成祖朱棣的感覺,與其在廟堂之上運籌帷幄,他更喜歡在戰場上指揮戰鬥。
若是遇到比較關鍵的戰役,主帥親臨前線,更能掌控戰局,先敵一手。在通訊並不發達的晚清,這樣做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登上清涼門城樓,進入一間靠南的房間,裡面雜亂不堪,地面上鋪著幾個並排的地鋪。這裡就是李銳的指揮室了。
條件簡陋,足見守門的艱辛。楊烜和李銳等人席地而坐,略一寒暄,便討論起了當前的戰局。
李銳簡要介紹了這些天來的戰鬥,總結道:
“我們當時臨時決定襲取清涼門,事出倉促。奪門時很順利,守門時犧牲很大。不過,千辛萬苦總算有了回報,我們等來了越王的到來。”
南洋艦隊出人意料地奪取清涼門,打亂了總司令部的部署。為此,總司令部內部還有過爭論。有人主張按部就班,從南向北步步推進,有人則恨不得立馬飛到天京。
楊烜親自督師爭奪天京,把海軍陸戰隊都帶了過來。革命軍投送兵力,最快的還是走海路。海軍陸戰隊共八千人,全部投入天京。這八千人,將成為革命軍爭奪天京的主力。
楊烜首先把李銳等人誇讚了一頓,說道:“多虧你們當即立斷,咱們才能在天京城防上開啟缺口。天京城大,離福建又遠,若是強攻的話,非一年半載不能奪取。
“現在有了清涼門,咱們便可直接突入天京。前面雖有許多犧牲,只要能奪下天京,也都值了。”
談及破城問題,李銳直言不諱地說道:“援軍既已到達,破城是輕而易舉的事。關鍵是,要攻破天王府,擒殺洪天貴福。”
楊烜眉頭一挑,注意到李銳臉上殺氣騰騰,似乎恨不得活剝洪天貴福。
這也難怪,洪天貴福已是太平軍名義上的領袖。南洋艦隊官兵在守衛清涼門時損失很大,李銳當然要遷怒至洪天貴福了。
只是,洪天貴福還是個小孩子,似乎不應該為清涼門爭奪戰負責。
至於如何處置洪天貴福,楊烜還沒有想好。手下謀士有主張殺死洪天貴福的,也有主張挾持洪天貴福,以號令太平軍的。
李銳見楊烜有些猶疑,便說道:“大王,洪天貴福雖是個小孩子,其實不可小覷。太平軍靠拜上帝會起家,以邪教蠱惑人心。
“很多太平軍是非不分,對拜上帝會深信不疑。我軍在守衛清涼門時,秦日綱曾驅使童子兵當炮灰。一支兩三百人的忠勇小隊,全部戰死,無一投降。”
一旁的王樹仁插話道:“我們在戰場上曾俘獲了一個受傷的童子兵,好心為他治傷。誰知道,他伺機搶了一把短刀,刺傷了為他治傷的革命軍。太平軍頭腦之頑固,實在超出我們的意料。如果留著洪天貴福,實在是個禍害。”
楊烜沉吟片刻,說道:“我路過下關江面時,海軍陸戰隊的戰船在長江上掀起了波浪,掀翻了一艘太平軍戰船。一名太平軍落水,我可憐他年輕,讓人把他救上船。
“我問他,你害怕受傷或被殺死嗎?他回答說,不怕!天父會保佑我。
“我又問,如果你被殺死,怎麼辦?他說,無所謂,我的靈魂將升入天堂。
“又問,天京事變中,北王殺東王,你還信天父嗎?還願意效忠天王嗎?他說,信的,天王從不犯錯,一定有奸人作崇,這個奸人就是韋昌輝。韋昌輝死了,可見天父會保佑天國。
“我又問,基督做了什麼神聖的事情?那位太平軍小兵準確地講出了拜上帝會的教義。例如,救世主降臨世間,受盡磨難,死在罪人之所,以拯救世人脫離罪惡和苦難。
“我問他是否真心相信這一切。他回答說,確實相信。
“……
“從中不難看出,即使經過天京事變,太平軍將士對拜上帝會的宗教激情仍然存在。我擔心的是,我們處死洪天貴福,會遭到太平軍的瘋狂報復。”
這確實是個可慮的問題。李銳試探著說道:“大王何不問下陳承瑢?此人在太平天國久居高位,可能會有一番見解。”
王樹仁鄙視陳承瑢的為人,說道:“不妥。陳承瑢是太平天國高官,雖已歸順我軍,畢竟人品不佳。我們密議大事,不便讓陳承瑢這種外人與聞。”
他在清涼門之戰中守住了第一道防線,身負多道創傷,此刻說話也有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