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平天國東殿吏部一尚書李壽春,正在院子裡百無聊賴地讀書。此人出身於儒生,頗有智謀,故被楊秀清委以重任,一度擔任過東殿簿書。
簿書顧名思義,類似於秘書,負責管理東王府的來往文書,是一個相當機要的職位。
太平天國曆史上,共有三個人擔任過東王府簿書。一個是李壽春,一個是楊秀清手下第一謀士盧賢拔,第三個就是太平天國女狀元、楊秀清的情婦傅善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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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壽春在天京城內威風凜凜,在廣州卻被楊烜軟禁,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突然,幾聲“砰砰砰”的槍聲打破了軍營的寧靜。李壽春頓生警惕,和隨從來到院門口,卻依然被門口衛兵攔住了。
那衛兵笑嘻嘻地說道:“大人彆著急,你們這次來廣州不是要買槍炮嗎?怡和公司帶來了樣品,正在校場上當場做給你們演示呢?”
什麼?越國正在接待韋志先,還在給他演示槍炮?
李壽春來時路過一處校場,就在院外。聽槍聲這樣近,想必怡和公司就在校場上為韋志先演示槍炮了。
聯想到自己形同囚犯,李壽春怒不可遏,說道:“我是天國欽使,既要演示槍炮,為何不讓我參加?”
那衛兵也不懼他,回了一句:“這我哪知道?我們越國最重商業信譽,誰出錢,就賣誰東西。你要是帶錢了,也可以去怡和公司買槍炮去。”
李壽春自認為身份尊貴,不便和門口的小兵爭吵。倒是他的手下忍不住了,說道:
“你們上鋒好不知禮,李大人是天國正使,卻受到冷落。國宗韋兄只是李大人的護衛,卻被你們奉若上賓。這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正在爭吵時,一個軍官走了過來,對衛兵喝道:“瞎嚷嚷什麼。今日外面有事,關防要嚴一些。出了問題,我唯你是問。”
說罷,他轉向李壽春,不冷不熱地說道:“李大人,今日團裡有事,要演放槍炮。您可別到處亂走,小心誤傷。”
這話說得極其無禮,把李壽春氣得渾身發抖。他在天京時,掌管天國人事大權。別說是韋志先,就是韋昌輝見了他,也不敢在他面前擺闊。
哪知道幾個小小的革命軍士兵、軍官,就敢在自己面前撒野,就敢把自己軟禁。反道是這個韋志先,卻被革命軍奉成上賓。
他們難道也不掂量掂量,我李壽春可是東王的心腹親信呢!李壽春拂袖而去,回到了屋內。
歷史上,李壽春死得非常憋屈。因東殿官員狐假虎威,便有女官在東王府前抱怨“東王若昇天,你們為官得都難了”。李壽春與曾水源聽說後,沒向楊秀清報告。楊秀清偵知此事,便將李壽春、曾水源連同女官一同處死。
曾水源是元老宿將,當時已是天官正丞相,在丞相中排名第一,負責佐理東王府。楊秀清說殺就殺曾水源,可見他權勢之大。
院外又傳來一陣槍聲,聲音更為清脆。李壽春聽得出來,這是來復槍的聲音,卻與洋人的來復槍槍聲又有區別。洋人的來復槍槍聲更為沉悶,而槍聲清脆則意味著來復槍的射程更遠、射速更快。
太平軍最不缺的就是錢,也很重視洋槍洋炮。但在清軍封鎖下,太平軍採購軍火非常困難。
正常情況下,一支洋人產的來復槍,在上海洋行的價格在二十銀元至三十銀元不等。摺合成法幣,就是二十元至三十元。摺合成白銀,就是十四兩白銀至二十一兩白銀。
但清軍封鎖得嚴,各國也“嚴守中立”,太平軍只能花高價,從洋人走私商裡採買軍火。一支二十多元的來復槍,有時竟要賣到一百銀元。儘管這樣,依然是有價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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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人的來復槍,也都已經開始使用銅帽底火,有紙殼子彈,也有金屬殼子彈,也即金屬定裝彈。太平軍不能生產銅帽,更不能生產金屬定裝彈,採買子彈又是一筆很大的費用。
所以當時的清軍,不管是綠營還是湘軍,根本就裝備不起來復槍。直到李鴻章在上海創辦淮軍,幫朝廷守住上海,才有了上海海關的收入,才開始大規模購買來復槍。
太平軍實行聖庫制度,不給士兵發軍餉,經費更為充足,卻一直缺少採購軍火的渠道。歷史上,直至李秀成二破江南江北兩大營,奪佔蘇浙後,才跟洋人接上了頭,太平軍才開始大規模採購洋槍洋炮。
現在,太平天國在天京東側只有揚州、鎮江兩座孤城。這兩處繁華的大城,自然由楊秀清的東殿大將負責鎮守。近水樓臺先得月,太平軍要採購軍火,自然要透過揚州、鎮江的東殿守將。買到軍火後,自然先裝備給東殿部隊。
這正是楊秀清的算計,也為李壽春所深知。然而,正所謂聰明反被聰明誤,揚州、鎮江地處大運河咽喉,威脅蘇南上海,清軍必然要拼命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