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要參加宮宴的日子,顏卿那日早早地就被老太太身邊的沈嬤嬤親自催促著起床梳妝。
添喜也一刻不停地為顏卿忙碌打扮著。
她開啟衣櫃想給顏卿拿衣服時,轉眼瞥見了那日顧弘景送來的被壓在最底下的紅裳,一時覺得若是自家姑娘能穿了這件衣裳,必定會驚豔四方。
於是她將衣服輕輕攏了出來,捧到顏卿面前,
“姑娘,要不今日你穿這件衣裳吧,看這做工質地皆是不俗,樣式也時興,若是姑娘你穿了,那必定豔壓群芳!”
添喜一邊想象著姑娘穿上這衣服的樣子,一邊說著。
“豔壓群芳?”顏卿伸手捏起那衣服的一角細細摩挲著,感受著衣服滑軟的布料,
“你是希望我豔壓宮中的公主和娘娘,還是那些各大世家的嫡女千金?”
“姑娘……”
添喜能聽出顏卿語氣有些不對,好像姑娘有些不高興了?
可女孩子家不都希望自己是最漂亮的那個,能贏得好兒郎的青睞,名滿京城貴胄之家嗎?姑娘這怎麼反而還……
“添喜,很多時候站在太過顯眼的地方不是什麼好事情,只會遭人記恨甚至暗算。
如今我是鎮國公府嫡女,爹爹是朝中一品大員,深得聖心,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孃親是誥命夫人,更是當今皇上的老師——黎太傅家的嫡女,
哥哥雖還未有功名,可明年的武舉考試,憑他的實力想考中榜也是必然的,就說我自己也是從小就得封郡主。
你算算,此等榮譽在京城可還有第二個嗎?我們家已然足夠顯貴,若還高調做人,豈不要被人詬病,功高震主,不孚皇恩?”
顏卿娓娓道來了一大段話,她也知道添喜有悟效能聽得見去,鎮國公府現在不需要再添磚加瓦了,想平安一世,必須學會低調做事。
添喜開始並沒想這麼多彎彎繞繞,更沒想到自家姑娘因為一件衣裳就能思考到背後這麼多門道。她心下驚訝異常,卻也佩服顏卿的膽識和遠見。
“是,我記住了姑娘,那今日還是穿姑娘先前選的那件煙青色的衣裳吧。”
說罷,轉身去衣櫃裡換了衣服過來給顏卿裝扮,
這回添喜的手下也知曉了輕重,胭脂水粉都只撲薄薄的一層,一來是如顏卿所說的不便太出挑,二來也是如今漸漸入夏,天氣也慢慢炎熱起來了,怕施了太多粉黛,一流汗,反而弄巧成拙。
就連發髻也只盤地落落大方不失禮儀,只點綴了配合衣裳顏色的幾隻簪子,既不會顯得太雍容華貴,也不會失了顏卿的身份。
顏卿對她的改變十分滿意,再叫人拿好備用的一套衣裳首飾並一些糕果去馬車上,便扶著添喜的手去了壽安居請安,隨後也跟著老太太和黎子鴛一同出門了。
只是在她走出壽安居時微微落後一步,看了一眼大門緊閉還有婆子在門口看管著的祠堂。
顏霏……今日怕是要給自己來一出好戲了。可這唱戲的角兒不願意登場,她還如何將好戲唱下去?想著,便快步跟上祖母同母親的腳步。
三人同坐了一輛馬車,雖然宮宴年年有,也算是梁陽的一個傳統了。可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還是這不放心那又擔憂的,生怕媳婦孫女出了錯惹人笑話,又囑咐了一路。
從鎮國公府去皇宮是會經過醉今樓的,此時的醉今樓上一個單獨的包間內,一白衣男子正坐在窗邊看著馬車駛過,人潮擁擠,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開門進來一位身著湖藍色衣裳的同齡男子,沒有敲門,關係匪淺。
“看什麼這麼專注呢景世子?”
開口卻不似長相那樣溫文爾雅,反而有些張狂和隨意。
“你還不走嗎?”
白衣男子正是顧弘景,他在思索剛剛尋歡路過這裡時向他彙報的顏卿近況。
印象停留在今天早上顏卿說的那番話,沒想到她這樣一位吃穿不愁的閨閣女兒,也能有如此見解……真是有趣。
不過這也的確是她會說的話,不然上次被他闖入馬車時又怎麼能那般淡定從容呢?
不愧是她。還真是……是個很有想法的女子呢。
“你不也沒動靜呢嗎?”
湖藍衣裳的主人是蕭王府的世子蕭熠然,兩府本就是至交,所以他與顧弘景也是從小一塊嗆嘴嗆到大,
但論兄弟情義卻沒人能比得過他們倆。畢竟在這熙熙攘攘皆為利往的時代,能找到真心好友確實也不容易,所以二人都格外珍惜。
“喲,那不是鎮國公府的馬車嗎?嘖嘖,我說顧弘景,你莫不是真看上了他家大小姐吧?我聽說也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古板性子。
不過也是,她母親是黎太傅那個老頭的女兒,外孫女定然也像他黎家的作派,正常正常。”
蕭熠然透過雙面扇看到了下面經過的馬車,自然也認出了鎮國公府的標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