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溪小聲罵著,自己找了個沙發窩了進去舔傷。她剛才出去的時候及時地給李明庭打了電話,估計對方沒一會兒也該到了,正好,這裡的狼藉讓他來收拾。
“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我嗎?”眭陽拎了包冰塊,想把它敷在枕溪手上。
“我是那種……我是那種背信棄義的人嗎?我能看著你捱打自己先跑嗎?那我成什麼了?”
透骨的冰涼鑽透全身,枕溪好一會兒都沒緩過氣了。
“出來混,最重要的,就是講義氣。我說殺你全家,就是……”
“什麼?”眭陽問。
“後面那句說錯了。反正,出來混,就是要講義氣。”枕溪疼得滿臉猙獰。
“是……”眭陽笑了出來。
就在枕溪將將要發火的時候,酒吧大門被推開了,鳥窩頭穿睡衣的李明庭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枕溪一看見他這模樣,哇啦一聲就哭了出來。
“你睡那麼早幹什麼?”
李明庭摸著腦袋,瞳孔都在地震。
“怎麼了?不是說打起來了?人呢?”
李明庭眼睛一掃,看到滿屋的狼藉,詫異地問:
“真打起來了?”
眭陽斜眼看了他一眼,說:“你來打架就穿這樣?”
“不是啊,我讓季白楊叫人了,我不是怕有事就先趕過來嘛。你知道枕溪在電話裡頭怎麼跟我說,‘眭陽要捱揍了,快來’。不是,你怎麼可能捱揍?哪個不長眼地敢揍你?”
眭陽沖他比了個噓聲手勢,拿眼神示意了枕溪一眼。
枕溪還在哭,眭陽原本以為她是假哭嚇唬李明庭,結果人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哭得都喘不上來氣,他一下就慌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知道問:
“枕溪,枕小溪,你怎麼了?你別哭啊,是不是剛才讓你受委屈了?我把他們叫回來給你打一頓?”
枕溪抽噎著擺手。她就是覺得她這一天過得太糟心了。
期待了整一年的校慶表演不好看,晚飯的義大利麵巨難吃,餐廳的服務員還惡心人。為了看眭陽表演,跨越大半個城,忍著的暈車反胃惡心往這趕,到了也沒趕到。好不容易歇口氣就撞上被人罵,一言不合就開打,她好不容易客服自己的膽怯,雄赳赳氣昂昂地拎著鐵鏈參戰,結果人不搭理她,整一酒吧的人跟看猴子似得看她一個人擱這可勁兒表演。最後她沒打到別人,別人也沒打到她,她全身的疼痛都來自她自己。
這都叫什麼事?
枕溪覺得委屈又丟臉。
“她怎麼了?”李明庭用口型向眭陽打探。
眭陽沒理他,他看著可憐巴巴窩在角落的枕溪,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枕溪哭了有一陣,等李明庭處理完打架的善後問題,等季白楊帶著他的弟兄們趕到,枕溪才收了聲。
“我哭得太不體面了。”枕溪說。
眭陽立馬把外套脫下來給她罩頭上,說:“我揹著你,沒人看得到。”
枕溪點點頭,趴在了他的背上。
季白楊一頭汗水地跑過來,問:“怎麼了?枕溪被打了?”
李明庭做了個特別滑稽的表情,然後就被眭陽杵了一拐頭。
枕溪揪了揪眭陽的領子,蹬了蹬腳。眭陽立馬就問:“怎麼了?”
枕溪用特別特別小的聲音說:“我的獅子和獎杯。”
眭陽瞪了李明庭一眼,對方立馬沖出去,沒過幾分鐘提溜著一獅子和獎杯回來。
這是酒吧老闆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斷地回想起的一個畫面,一個帥氣英俊的少年走在最前面。少年旁邊還跟著兩少年,一個全身睡衣打扮,看上去吊兒郎當沒個正經,壞裡抱著一隻巨大的獅子,咯吱窩底下還夾著一個金燦燦的獎杯。
另一個少年牛高馬大肌肉結塊,手裡提著一雙女孩子花裡胡哨的帆布鞋。在他的身後,又跟著十來個肌肉結實的青年,他們有的手裡還拿著鋼管鏈條之類,看上去渾身戾氣兇神惡煞,但實則每個人眼裡都透著迷茫。
少年背上趴著一個女孩兒,年紀不大但很瘦,被一件外套籠著腦袋看不見臉,沒有鞋子的雙腳上套著一雙蛋黃色印著狗頭的襪子。
少年揹著她在走,她蛋黃色的腳就一直在半空中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