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科階皺眉:“她去王偉超家做什麼?”
“她接到線人電話,王偉超妻子自殺了。”
蔣科階瞳孔一震,愣住了神。
沙輕舞趕到王偉超家時,鄰居已經報警了,警察封鎖了單元樓,再後來,是聽見王偉超妻子服安眠藥自殺身亡的訊息。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任由人群將她一點點擠到最外圍,無焦距的眼睛看著雜亂的現場,她踉蹌後退了幾步。
是她,是她,是她......
淚珠成串的掉了下來,呼吸莫名一窒,胸口生生的疼著。
她恐懼的舉起自己顫抖的雙手,淚水落在掌心,被狠狠的燙了一下。
這雙手,殺了人。
僅僅因為她一篇沒有深入調查的報道,所以,王偉超的妻子......自殺了。
當這樣的想法在沙輕舞腦海裡瘋狂滋生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靜止的心跳有多麼的沉重。
那是一個沉寂的夜,深巷裡的狗沒有吠,天空中的星沒有亮,就連孱弱的呼吸都漸沉漸緩地消逝了。
沙輕舞緊攥住窗簾一角縮在冰冷的牆角,沉夜中,她驚怖的眼睛一眨不眨,呆滯盯著地面上閃著呼吸燈的手機。
幾秒後,她撿起地面的手機,解鎖,調出通訊錄,找到閆從鎬的手機號,盯著那一串11位的手機號碼,指尖莫名遲疑。
他們已經分手了,她再也沒有立場和身份來撥這通電話。
腦子裡的兩個她正在針鋒相對,這時,通知欄跳出一條微博的訊息結束這毫無意義的思想搏鬥,她顫著指尖點了進去。
視線模糊不清,指尖顫抖不停,慌亂中她點進一個id為en的微博。擦掉眼淚那瞬,映入眼簾的是直擊心脈地一句——
人類,總要用生命為人類的無知買單。
失重的夜,她靜靜看著這句浹髓淪膚的話,抿緊了冰唇。幾秒的考慮,沙輕舞發了私信給en:
‘倘若人類不無知,是否代表沒有犧牲?’
傳送完私信,她將雙腿曲前,兩手抱住兩腿,下巴抵在膝蓋上,在獨光下呈現出惶惶不安姿態,疲憊的雙眼安靜的看著手機螢幕,忽覺累。
很快,她發出去的那條私信顯示“已讀”。
赫然,心髒停了半秒。
原想著將這一問放進深淵樹洞,未奢求過陌生人的回信。卻未想到,在她猶豫要不要放棄記者這份職業的時候,收到一條將她從萬丈深淵中拖拉出來的資訊。
對方回複:‘左拉曾說過,生命的全部意義在於無窮地探索尚未知道的東西’
半分鐘,又一條訊息進來:‘犧牲不是用來止步的,而是用來築建的’
她目光遲鈍在這兩行字上,繼而回複:‘血肉構築的長城就真的牢固嗎?’
傳送後的整整五分鐘沒有等到en的回複,沙輕舞反複將螢幕摁亮,執著的等著。
終於在十分鐘後,en回複她:‘不想姓嬴的人當秦始皇,就讓自己成為秦始皇’
沙輕舞漸漸松開緊攥手機的五指,手機滑落於地,微弱的螢幕光將她蒼白的臉鍍上一層不知名的寒光,淚痕早已幹枯。
此刻,才有些醒轉。
想要打退堂鼓的她,似乎又有了進攻的力量。
多年以後,她居然發現,那個人,是藺晨。
en就是藺晨。
也許一開始就註定著藺晨必定會成為她生命中無法缺失的一半。
☆、齒輪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