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開視線,付杏又盯著半圓不圓的月亮。
半晌,她問:“你看過一部叫柒個我的電視劇沒?”
印天煜:“沒。我的空餘時間不多,只會用來看新聞。當然,你演的電視劇我看,只看你的個人剪輯片段。”
付杏:“你知道多重人格嗎?”
遲疑了一秒,印天煜回:“知道。”
張開五指,在月亮前面並攏,付杏悠悠道:“我就是雙重人格患者。”
“哈哈哈,杏子,你當我傻嗎?”
“難道你不覺得現在的我,和從前的我有很大差別,難道沒有人在你耳邊說過,我像變了一個人?”
爽朗的笑聲戛然而止。
印天煜記起回憶中的付杏,他見她的次數不多,但也能感受到她的變化之大,不論是現實生活中還是熒屏裡。
從前的付杏,柔順中夾帶著一絲維諾,走路都是低垂著眉眼,而自從被汙衊勾搭導演後,她開始抬頭挺胸,走路都帶風,眼神更是充滿靈氣,時而嫵媚時而淩人。
就連一直跟在她身邊的王芸,也不止一次在公司感嘆,付杏簡直就是脫胎換骨。
如鯁在喉,印天煜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付杏又道:“就連知乎也有網友分析我演技前後差別之大。這種雲泥之別的演技,就是最好的證據。一個人,是不可能在短短幾日之內就做到脫胎換骨的,所以我不是付杏,我只是她在受到誣陷和分手雙重刺激下産生的人格。”
印天煜猛地坐起來,身形有些顫抖,他這二十八年來都沒這麼恐懼過。
他拉起付杏,慌慌張張:“走,我們去醫院,什麼雙重人格多重人格,一定能治好的。”
付杏握住他顫抖的手臂,冷靜地看著他的雙眼:“治好了,我就消失了。因為我是副人格,她才是主人格。”
印天煜一下子抱住付杏,緊緊摟著她,他的聲音像心電圖一樣不穩定:“不許。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隨便消失。”
被勒得呼吸困難,付杏掙紮著推開他,認認真真地說:“小印子,我今天是來跟你告別的。”
印天煜難以置信地盯著她,始終說不出話。
付杏彎起嘴角,眼如鈎月,語氣盡量輕松詼諧:“江炎迴心轉意了,藏了許久的主人格要回來了,在此之前,我想跟你好好做別。付杏,是福星,也是負心,對不起,身為副人格的我,恐怕只能對你負心了。”
“不,這不是真的……”
“噓,聽我說完。我知道你一時很難接受,但是小印子,人生就是充滿了奇遇,而我只是你旅途中一隅,沒有誰能陪誰走到最後。你只需要記得,我愛過你就行,以後的付杏也許會愛上別人,但那都不是我,你不必傷心難過。”
他手足無措得像個孩子,雙手緊緊抓住付杏的胳膊,不敢松開。
“可我說過,要讓你的名字留在印氏族譜上。”
“我不想上什麼族譜,我只要留在你的記憶裡,就足夠了。”
回到公司,小高已經在他的辦公室摞了厚厚三列有關人格的書籍。
印天煜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翻,翻到淩晨三點,他絕望地丟了一本又一本。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為什麼都是主人格留下副人格消失,沒有副人格留下主人格消失的案例?”
“印總,已經快四點了,您必須休息一下。”
“滾!”
同樣一夜沒睡的還有阿卿。
距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越來越近,她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與江炎通完電話,兩個人已經冰釋前嫌。
江炎這個月15號就能結束工作趕回來,阿卿和他約好了下午在一家咖啡館會面,到時候赴約的人會是付杏。
既然印天煜無法接受同一個樣貌的另一個人,她便不用再留信勸付杏考慮和他在一起了。
從前她以為,安荏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無條件幫助自己的人。後來發現,印天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