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周煄在這骯髒的牢籠裡第一次輕笑出聲,慷慨激昂、悲憤不已的白子墨三人停下來看著他,不明所以。
“本王的要的是證據,不是推斷,誅心之言誰都會說,若是斷案靠猜想,殺人誅心,你們焉有命在?”周煄嘲諷道。
瞧瞧這都什麼人?在朱世良的嘴裡,他家的僕人都是世家世僕,連外面的七品小官都看不上,自然不會為了點兒蠅頭小利破壞科舉;在白子墨的嘴裡他們都是經世絕倫的肱骨之才,不過是揭露了“貪官”的惡行就遭到了打擊報復,身處牢中就是明證?至於幕後主使是誰?證據在哪?他們還要反問一句我怎麼知道?在他們看來,這些都要周煄去查,不然要他這個主審來幹什麼?
周煄想起一個笑話:話說一位億萬富翁涉黑被公審,被指控起家之時,為了幾百萬拆遷專案逼死人命,他控訴道“居然說我為幾百萬動手,這簡直是侮辱。”有人聽到這話,居然覺得有道理,畢竟人家身家過百億,這麼會為了這點兒“小錢”動手。真是洗白好手,也把世人那欺軟怕硬的嘴臉顯得淋漓盡致。幾百萬對剛剛其他的他來說難道不是鉅款嗎?對面臨居無定所的拆遷戶難道不是鉅款嗎?如此不是人間煙火的話從一位黑社會大佬口中說出,居然有人給他背書,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暫不評論事情真假如何,只說面對人命指控,在他眼裡不過是幾百萬的侮辱,蔑視人命,只看只一點就不是好東西。
和如今的慶國公府二爺朱世良如出一轍的狂妄,和白子墨等人相似的無知。周煄原本對白子墨等人頗有好感,揭露黑幕的英雄總是讓人讚歎,如今,印象大跌。
“你們若是有證據就呈上吧,本王及王兄、王弟三人奉旨主審,現在不拿,更待何時?”周煄沒好氣問道。
白子墨等三人面面相覷,白子墨作為領頭的自然知道他們是沒有證據的,他們進天牢的時候還換過衣服,有也不可帶在身上。
周煄面無表情的瞟了他們一眼,起身就走。這是他們最後控訴的機會,剩下的就只能靠官方查明,別說什麼私下交給周煄的蠢話,不說他們怎麼在天牢裡聯絡外面,到時候為了避嫌,周煄也不會接這種燙手山芋。
陳思阮突然叫住周煄,跪地道:“秦王殿下容稟,學生有證據。”
“嗣宗……”白子墨和季田毅兩人驚呼,他們一直都在一起,居然不知道陳思阮有證據。
“說~”周煄冷聲道。
陳思阮看了看附近的環境,現在牢房之中只有三位王爺和他們三人,若是說了,再無秘密可言,只能寄希望於秦王快人一步。可是真的要把自己的命運,寄託在高層博弈上嗎?有人關心的是真想而不是利益嗎?過了今天,他們口中有再多秘密又有何用,誰會關心一個不能帶來利益的廢人的話,陳思阮深知這樣衝擊貢院的行為就算不褫奪功名,今生想再往上考已是不能,那他該如何破局?
一切都是未知數,現在只能賭了,賭秦王殿下最後能贏。
陳思阮深吸一口氣,輕聲道:“白兄說此事幕後主使為朱世良並非臆測,學生有朱世良二管家親筆記下的賬本。買賣科舉試題斂財,透過提高各地高官子孫拉攏勢力為慶國公府所用,這些事本是大管家負責,二管家不忿他不被重用,心生嫉妒,又有伺機要挾之意,便暗中記下了朱世良買賣秋闈名次的來往賬單。還有朱世良親筆書信,是寫給貴州布政使邀功的書信,此次秋闈榜首乃是其孫,信上有朱世良的私印。”
“賬本在哪兒?”襄王搶險問道。
“在孔廟大殿的神龕之下。當時激憤的學子抬走了孔聖塑像,學生被裹挾其中,怕不能儲存證據,就把正本放在哪裡了。”他們這批學子抬走了孔聖人的塑像,打砸了貢院,到時候修復的時候孔廟好說,把塑像放回去就是,那神龕也是有幾百年歷史的東西,又有典故在,不會換掉。陳思阮被人流裹挾著,孔廟神龕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本王知道了,若事情屬實,你們自然是無辜受害之人。”顯王開始總結陳詞,明顯想快點吩咐人去取證據。
周煄卻不慌不忙道:“二管家嫉妒大管家?這種事情就算是真的也是隱秘,你一個學子是怎麼知道的?你又是如何拿到證據的?此次找朝廷要說法的事情明明是白子墨牽頭,為什麼她一臉無辜?”
“回殿下,學生好結交市井中人,賬本和朱府辛密都是府中下僕告訴我的,我那下僕朋友是伺候二管家的。”
“也就是說你也朱府有聯絡?”周煄總結道。
“學生交遊廣闊,並不拘泥出身地域,之前也不知那位朋友會賣身為奴,在二管家身邊伺候。”陳思阮連忙解釋,事情就是這麼巧,說出來還引人懷疑,但他真的不是賊喊捉賊啊。
“那下僕叫什麼名字?現在何處?”
“學生不知,貢院一遊之後就一直待在牢房,聽聞學子衝到朱家,也不知他能否保全自身。他名叫蘇白,原家住在孔廟後小四福巷內,鄰里皆知他賣身到了朱大人府上。”陳思阮如實稟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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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何一直不說?”
“學生沒有說話的機會。”陳思阮苦笑道。
周煄又問了些其他問題,一直保持著風度的襄王都忍不住道:“事實已清,王兄,這牢裡陰冷,小弟有些受不住,是不是該走了?”
周煄一臉剛反應過來的表情,歉意道:“是為兄的不是,大意了,請。”
三人擺著譜端著架子被恭送出大理寺大門,各自登上馬車,獨處的第一時間就是趕緊派人去江南孔廟神龕下去東西。
周煄上馬車,山竹已在車上等著。
“人出發了沒有?”
“已經出發了,帶著獵鷹,現在應該出了城門了。兵分兩路,一路明面上一路疾馳過去,一路暗中去接應在江南的兄弟,一定搶先把證據拿到手上。”山竹輕聲道,周煄在牢裡廢話就是為了給下屬爭取時間,帶進天牢的屬下有武功高強的,即便等在過道上,也聽清了牢裡的談話。
“希望一切順利。”周煄嘆息,即便他的暗衛營查得再密再細,沒有當事人的指控還是不能直搗黃龍。其他二王一直在京城,又從未涉及政事,手上能用的人馬不多,不像周煄早已準備了十多年,證據之爭,周煄很有勝算。
牢中,待三王一走,白子墨等人被從新投回牢房。
白子墨看著面無表情,一如往常沉默不起眼的陳思阮,自嘲苦笑:“嗣宗的名字取得不對,思阮,思阮,阮籍可是行奉清靜無為之人,嗣宗如此汲汲營營,可不像啊。別的不像不要緊,別落得相像的下場才好。”
“白兄……”季田毅不贊同的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