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煄的童年是灰色的,懵懂無知、得過且過,在探索世界和封閉內心之間掙扎,總撞藩籬,不見出路;少年時代是一片血紅,想方設法、四面出擊,常常頭破血流,這時候他已經有了朦朧的目標,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努力;而現在一切都是藍色的,透亮的藍色、高遠的藍色,如同這西北的天空。
早春難得有這樣晴好的天氣,藍天白雲、碧空如洗,聽著從遠處傳來的調聲,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你怎麼出來了,外面冷的很,開進去。”易雲從馬車裡探出頭,側耳聽遙遠的歌謠。
“馬車裡太熱啦,我出來透透氣。”
“那就更不能貿然出來了,乍冷乍熱的,最容易得病,你坐進去,把車簾掀起來一點,通通風就不熱了。”周煄耐心道:“知道你憋悶得很,可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乖啦~”
“又拿我當小孩子。”易雲嘟囔一聲,坐回馬車。
在馬車上照顧她的琉璃笑道:“姑娘且安坐,王爺這是關心您呢。”易雲身邊原本最倚重的雲霄和南菱被鐵夫人判定為不合格,直接調離身邊,由琉璃補缺。
“不就懷個孩子嗎?我娘懷我的時候七八個月照樣騎馬打獵,你看那麼農婦牧民,哪個像我這樣啥事不幹整天窩著的,骨頭都散了。”易雲抱怨道。
“姑娘這話和我說可沒用,和王爺說去。”琉璃笑道:“王爺總說女子懷孕辛苦,現在整個車隊是您最大,您說太陽十分方的,咱也只能點頭附和,萬不敢讓您有丁點兒不順心。”
“還說,真要聽我的就讓我去跑馬,這一天到晚馬車上顛著,憋屈死了。”
琉璃轉了轉眼珠了,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道:“奴婢今兒押上自己的性命,陪姑娘一回如何,等王爺去巡視的時候,咱們騎馬去?”
易雲有一瞬間的意動,但還是剋制著,笑罵道:“別攛掇我,你打的什麼主意我不知道,我這邊一動,你馬上去通知他來,抓個現行,那以後更是放風的時間都沒有了。你是我的丫頭還是他的丫頭,盡向著他!”
“奴婢自然是您的丫頭,可也要直言不諱做個錚臣啊,誰有道理我聽誰的。而且您沒發現嗎?您是越來越愛撒嬌了,還說以前寒冬臘月跑馬呢,現在真讓您出去,您還不樂意了呢。都是王爺寵出來了,夫人知道了定然歡喜。”琉璃笑道,她原先也是鐵夫人調教好才到易雲身邊的。
“罷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著王爺薰陶幾天,口齒更伶俐了,說不過你。”易雲舒服得躺在墊了幾層棉被的車裡,她做的馬車是經過改良的,周煄沒辦法弄出橡膠來,但減震彈簧總是能辦到的。
易雲躺下沒一會兒,周煄就前後巡視完車隊回來了。周煄一上馬車,琉璃就藉機下來了,雲霄的前車之鑑還在,琉璃十分注意避嫌。
“瞧你,把我的丫頭嚇得。”
“我在她們眼裡是洪水猛獸才好,一心一意照顧你,也省的我敲打了。”周煄笑道,輕輕把手放在易雲未曾顯懷的肚子上,問道:“什麼時候才能感覺到孩子動啊。”
易雲一巴掌拍開周煄明顯摸歪了的手,道:“少說也要四五個月後吧,你別來煩我,真忍不住就自己找人去,也別讓我知道,省得心煩。”
“你又來氣我,說過多少次了,就咱們夫妻清清靜靜過日子。”周煄扶起易雲,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只許你氣我,不准我氣你啊。”
“我又什麼時候得罪夫人了?”周煄委屈道。
“一天的路程走了三天還沒走完,故意讓我在馬車裡悶著,這不是欺負是什麼?”
“夫人啊,我發現你越來越愛撒嬌了,你不覺得嗎?”周煄調笑道,他不認為易雲這是在故意找茬。
“滾~”易雲笑罵,手腳並用把周煄趕出了馬車。
看周煄跌落馬車,周圍人一陣鬨笑,倒讓易雲不好意思,要讓他上來又拉不下臉。
“這身手,一點兒沒落下啊!”周煄渾不在意得拍了拍下襬上的灰塵,翻身騎馬走在一邊。別人看他這麼理直氣壯的也不好再起鬨了,周煄這樣那自己給易雲立威的方式十分有用,現在誰不知道王妃才是能做主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