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儲君出行,即使是微服,該有的保障也不會少,護衛環繞。幸好京郊並不遠,皇帝注重鍛鍊保養,依舊能上馬馳騁,帝國最尊貴的父子,快馬到了西郊別院。
別院外表看上去十分樸素,沒有半點兒皇家金貴氣,連名氣也起的非常低調樸素,就叫“西山別院”。周煄修這座別院的時候,想要的就是一座“農家樂”,之所以選址在這裡,是因為後山就是莫愁的別院,他的西山別院圈了很多山景在院內,不著痕跡就能和莫愁的別院打通。表面上,兩家別院位置不同,正經從大門走要繞大半片山,沒有兩個時辰走不到,誰能知道兩家別院,分在山的陰坡陽坡,居然有密道相連。
程木在門口等著拜見,太子早就遣人來說過今早要來,皇帝出乎意料的在隊伍中,也沒讓程木驚慌。拜見過後,有禮有節的把人引到了海棠苑主屋門口,躬身道:“回稟陛下,太子殿下,主子已經在房裡三天沒有出來了,送進去的藥喝了,飯菜卻絲毫未動,奴才們無法,懇請太子殿下勸一勸主子。”
“嗯。”太子點頭。
“主子吩咐不可打擾,連門窗都蒙了黑布,奴才不敢擅闖。”程木指著被封住的門窗解釋道,看陛下和太子沒有任何吩咐,就魚貫退下了。
太子環視這個院子一圈,主屋旁邊是一株高大的海棠花樹,現在花期已過,綠葉泛黃,但依舊遮蔽著主屋,可以想像來年開春,滿樹粉紅,花瓣飄飛是怎樣的美景。院中遍植海棠,花樹有高有低,品種不一,亭亭直立。只有走廊上還擺著小盆的海棠花盆景尚在花期,應該是暖房裡培育出來的稀罕品種。
“請父皇稍坐歇息,待兒臣叫他出來請安。”太子看院中有藤椅,建議道。
“不必,朕同你一起進去。”皇帝來並不只是好奇心發作,他要看的也不是粉飾太平。
“聽奴才說他都三四天米水未進了,屋子也捂著,恐怕不雅。”太子為難道,三四天不通風的屋子,估計都臭了,更重要的是周煄現在這般情形,別說出什麼糊塗話來才好。
“囉嗦~叫門吧。”皇帝撇了一眼,並未改變主意。
自有奴才上前叫門,敲門聲越來越大,門板都開始顫動裡,裡面還是沒有回聲,太子臉色一變,道:“別是暈在裡面了?來人,撞門!”
太子護著皇帝后退,侍衛蓄積著力氣一腳踹上去,沒想到侍衛一個踉蹌,差點兒摔進去。門只有一個木質插銷固定著,就那麼個意思,周煄是主子,他不讓進,奴才們就不敢進。侍衛力氣落空,差點兒把腰給閃了。
侍衛側身讓路,皇帝一馬當先走了進去,太子隨即跟進去,兩人卻都在門口停了下來,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震撼了。
屋中沒有想像的腌臢氣味,反倒染著淡淡的花香,屋子裡燈火通明,蠟燭擺滿了桌椅高臺,照的比院外還明亮,更顯眼的是滿屋子的懸掛的畫像。
門口擺著的屏風是海棠春睡繡圖,在鮮豔的海棠花下有一個少年收執書卷,微微閉著眼睛躺在軟榻上,軟榻旁邊有一個大魚缸,他的左手袖子垂到魚缸裡,有錦鯉圍在袖子旁邊。色彩鮮明,光線靚麗,仿若面前真的有這麼一個慵懶小憩的少你。這就是周煄親自畫了底稿,請湘繡大家繡制的屏風,本是送給周熾的驚喜禮物。
旁邊還掛著兩幅巨大的周熾全身畫像,不像他本身的孩童身量,反而像個少年人,就像周熾曾經希望的那樣,像正常人一樣長大長高。一張是綠衣吹笛圖,一張是臨桌揮毫圖,都有周熾最愛的海棠花入畫,那張臨桌揮毫圖上,少年抬頭微笑,好似邀請你和他一起執筆。便是不懂畫的人,也能看出這畫上濃濃的情義。
太子走在後面,揮手讓跟著的奴才不要進來,這樣的心意,還是不要讓外人窺見的好,皇帝他沒辦法拒絕,別人就別進來添亂了。
魏忠帶頭麻溜退下,和太子身邊的首席大太監尹內守在房門口,並把識趣的房門關上。
皇帝和太子繞過屏風,入目的就是一副兄妹玩樂圖,在臨湖的亭子裡,兩個少年在下棋,一個少女在旁邊繡花,下棋的少年明顯想悔棋,正被另個人人拿書敲頭,少女手裡拿著繡繃,掩口嬌笑。這幅圖卻是西洋畫法,散發出濃烈的油彩氣味,形象栩栩如生,仿若發生在眼前。
再往裡面走,旁邊掛著許多圖,有西洋畫法的,也有傳統白描,無一例外主角都是同一個少年。皇帝和太子心裡明白,這就是恭郡王府的老二,名喚周熾,剛剛去世。
皇帝和太子是在一副巨大的畫像下找到周煄的,畫紙被釘在牆上,旁邊還立著椅子,看樣子周煄是踩在椅子上畫畫的,旁邊還散落著各色筆墨顏料。畫上畫的是周煄和另個一少年在打鬧,可是少年的模樣看不清,周熾就在一旁披著松鶴披風眉眼含笑得看著他們。畫顯然是沒有畫完的,那個和周煄打鬧的少年臉龐沒有畫出來,周圍燦爛的海棠花只勾勒出大致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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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個健步跨過去,把躺在牆角畫像下的周煄扶起來,伸手探他的額頭和臉頰,果然燒得發燙。“周煄,周煄!”太子連名帶姓的喚了好幾聲,周煄都沒反應,慌忙回頭對皇帝道:“父皇,燒得燙人,請太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