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和我都吃驚不小,我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小胖吞吞唾沫,猶豫道:“要不,我們把那男的給叫來?”
我實在沒有見到過比小胖傻,以及比小胖更能提出實在答案的人了。
“好。”我說。
然後我準備去叫一下什麼人去找人。我自己是肯定不能走開,老王也不信,小胖我是打算在周圍的,因為萬一出什麼事,他能擋一下,還能當替罪羊。如果僅僅因為鄭南,把我或者老王送進去了,那就得不償失。
我很隨意地走到門邊,大門是開著,外面是長著幾束小草的空地。場記陳晨身體藏在磚牆後,將臉扒拉在牆邊,正在偷聽。
“哈哈哈哈。”
他發現我察覺到他,忽然發出一陣乾笑。
我盯著他一陣狠看,沒作聲,之後扭頭對著屋內,問鄭南道:“那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鄭南愣了幾秒,瞬間明白了,她滿臉激動,報出一個名字。我聞言眨了幾下眼,頓時覺得奇怪。我不動聲色地盯著她幾秒,然後默默囑咐陳晨:“你去把張敬叫來!”
鄭南提到的那個叫作張敬的,是劇組裡的一個資深燈光師。雖然掛著資深旗號,燈光效果又在影片裡十分重要,可內行的人都清楚,劇組最貧困的人群是場務,其次就算得上是燈光師、攝影師一類了。這行對學歷和技術要求不高,電視劇再怎麼拍,最有權力的就是導演、製片主任這些人。而擺弄拍攝和燈光的,則是最窮困的老百姓。在我們劇組,跟班跑,隨劇組住,最有錢的燈光師開出的工資也才月薪八千。當然,作為單身狗並無所謂,但如果有家室,在外餐風露雨,這點薪水就寥寥無幾了。
陳晨愣了幾秒,忙應了一聲。他扭身跑走,不一會兒把張敬給叫來。
那張敬悍勇魁梧,身高馬大,下巴大刺刺長著一抹絡腮鬍子。乍一看,壓根就不像是搞燈光的那種人物。他望見我,伸手搔搔脖子,又拿大手往灑著幾粒麻子的臉上隨意抹了下,汗水順著他的手腕,從寸板的髮梢上一直滑落到地。
“導演,你找我?”張敬大大咧咧地說。
不待我回答,他那小眼睛冒著的精光一下子掃到鄭南面前,瞬間面色大變。“哎哎哎,您來的可正好!”小胖立馬從板凳上站起來,堆著笑迎上去,“這都鬧到咱們家大神這來了,您可看看是怎麼回事!我們可千萬不會冤枉一個人。”
他真不知道怎麼回事!
小胖以為我是要替鄭南出頭呢,說這話時陰陽怪氣的。他拿眼斜乜著張敬,似乎想窺出張敬的破綻。不料想,張敬聞言,臉色一變,想也不想脫口而出:“那還用細想?一定是這女人來害我!”
一語甫畢,那女子的淚水潸潸而下,聲音帶有點悽慘之意。“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未免太無情了吧!”她哀嘆道。
“本來你拍我合的事,怎麼無情?”張敬道。
鄭南以手掩淚,兀自垂傷。
張敬聞言大怒:“哭什麼哭!當初做那事時,是我誆騙你的了?當初說好,你情我願,都是成年人,互相打發寂寞。我也不止你一個女人,這事也沒瞞你。要想在圈子裡找,一個劇組不說找個三四十個,七八個打一炮的還是很好搞的。之前說了,你也願意,我也不管你的私事……這背後又託我在劇組照顧你,我也允諾了。你究竟想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鄭南掏出紙巾擦眼淚,“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唉!”張敬重重嘆口氣。
這兩人在那邊上演著男默女淚,我心裡就覺得不妙。張敬這樣的人,圈子裡總不少。別看他一個燈光師,在劇組裡沒什麼地位,可騙騙那些初出茅廬沒什麼背景又一心往圈子裡鑽的小姑娘,那還不容易?像鄭南這種混跡五年還不火的小姑娘上這種當就不應該了!因為這事多,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私生活亂不是強姦,和女友同居也不是拐賣幼女,咱們雖然看不過,但也不便於介入,所以眾人都不作聲。
不過這事前提是不鬧大!
好人,劇組自然是一百個放心。
壞蛋呢,劇組也見風使舵,如果民眾不知道,他那種行為,叫作大丈夫不拘小節,義氣散發萬丈光芒。可要是吵得沸沸揚揚了,那咱們得要公大於私,大義滅親了。到底劇組名聲最要緊,員工工資屬第一!
現在鄭南東趨西步,找各家媒體,只是想把事情鬧大。按她的邏輯,先炒熱一波,讓網民疑竇四起,猜測是誰的孩子,然後再逼對方一把,奉子成婚,也能互相成就——可這前提是張敬想結婚,按他倆這關係,壓根不像是準備要孩子的!
“你們談,把這事給解決了。”
我說著,慢慢朝門口踱步而去,想著留空間給他們談論。其實這事往往都有套路,算得上借孕逼婚。要是牛逼的,給一筆錢,讓女方打胎,好說歹說把事情了結了。不過也有人捨不得那一大筆錢的,因此結婚的也不少,離不離那是以後的事,至少先把面上的事給安撫下來,不能給劇組添亂,不然戲拍完後,以後別想在劇組找到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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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我這還沒出門,張敬急急忙忙把我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