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疑有他,事實上,我別無選擇。所以,我也沒有疑惑,為什麼幾個小時前,剛剛哭著跑走的李洛為什麼會回來,我唯一想到的,就是找演員的事有救了。
“好,你在哪裡,我馬上過去。”我說道。
李洛報了個地名,我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回市中心了。不過我還是一口答應。掛了手機,我重新看向夏老師。夏老師,態度依然固執的,甚至到堅決的,說:“我過去陪陪你!”
我又再三央告,可夏老師的牛脾氣也上來了,硬生生要和我一起走,絲毫不肯做退讓。不得已,我只能帶她一同前往,心裡想著,恨不得把她扔在原地!可終是師長,也不能如此無情——就算扔也應該扔到市中心,而非人跡罕至的郊區!
我們重新搭上地鐵,到約定的地點時李洛還沒有到場,幾次三番給她打電話,她都說快了,就這樣折磨了快一個小時,她才說實話:“那姑娘下午有排練,得要稍微晚一點,差不多五點到,要麼你再等一下?”
我心中大罵,想著再也不上她的當了,威脅著說要離開。可此時要我放棄,當真心有不甘。不得已,我舉頭望了一眼旁邊鐘樓上的時間,發現已經三點多了,只能悻悻的,打算在這附近磨上一小時。
於是我問道:“你確定她來?”
李洛答道:“我肯定!”
我實在沒法相信李洛的話語,又不死心,道:“你和她說好了?”當時我在心底已經發誓,如果李洛再胡說八道,就和她絕交!誰有空和這麼個小姑娘成天神神叨叨的。
“當然!”李洛說,“之前我就問了她,之前我有個活動,正好遇到她。閒來無聊時說了些話,提到你!”
李洛有個毛病,我懷疑是文化低的緣故,就是一件事總不能言簡意賅,非要事無鉅細地把起因經過結果說上一通,堪比網路小說水劇情的程度。她又嘰嘰喳喳說了一遍,比方那個女孩穿什麼衣服,吃什麼吃食,兩人又談論哪些減肥的方法,對男人的意見等等,沒完沒了。終於在我快失去耐心時,才姍姍來遲般漸入佳境,說道:“我說,我有個朋友在挑電視劇的女演員,你有沒有興趣去試個鏡?”
“她問我道:‘是什麼朋友?’我說:‘就是之前拍電影的那個!’,你之前和吳老闆拍的電影很火,吳曼琳是他的親戚麼?長得好漂亮啊!那個女孩聽到是這麼部電影,也很吃驚,她說:‘如果是他拍的,那我一定要去!’”李洛說。
我心中大驚,說道:“別胡說!現在這部電視劇,我不是導演啊,我只是受別人請託,去找演員的啊!”
“這話我當然有跟人家說呀!”李洛不滿道,“不然別人怨恨我,該怎麼辦?不過細節還得你們自己談!哎呀,先見一面又怎麼了?又不是相親,你著什麼急啊?”李洛俏皮的聲音循著手機通話孔傳過來,她語帶興奮,嘰嘰喳喳地說:“她可真漂亮!一定是你喜歡的,我知道,你們男人都喜歡那種型別的!”
我:“……”
我什麼時候能夠代表所有男人了?不,什麼時候別的男人能夠代表我了?
我不停在內心勸自己,冷靜!先冷靜!心想,工作怎麼能沒有委屈呢?怎麼可以不忍氣吞聲呢?就幾番心理建設,把怒氣吞下,安安靜靜和李洛道聲謝,把手機結束通話。接著,找到一家咖啡廳,靠著長椅,心平氣和等待傍晚的到來。
夏老師見我面色不好,也不再多問,她面前擺著飲料茶點,三番五次要付錢,被我先付過了。我趁著這功夫用手機聊天功能問問老王那邊的狀況,他已經找到一個職業編劇,是個糟老頭子!——這不是我的奚落嘲笑,而是老王的意思。他說這個年過七十的老爺子現在和他二十多歲的嬌妻住在某個別墅裡。“他們寫的時候,都不讓我看著,我就在門外,知道哪嗎?別墅外面的石階上!他們竟然連客廳都不讓我進去!改一章列印一章,都由他太太拿出來,我都懷疑這劇本是他老婆寫的。”王明後抱怨道。
不過他這場抱怨也沒多大用,因為就在這天下午,老爺子可能空調開得太低了,他太太又借遞紙的機會跟老王說太多話,沒守在他旁邊。他一時不慎,心臟病發作去了。
王明後沒辦法,只能找郭臺,郭臺介紹他去找周佑敏,這才把稿子給改好了。“你知道嗎?他不是才因為那什麼進局子的嗎?因為劉嶼的事件,我感覺咱們劇組早晚有一天要成為法制頻道了!”老王抱怨。
“什麼咱們劇組,叫‘這個劇組’!”我忍不住問,“找編劇,你怎麼不找‘宋金牙’啊?”
“找了!”老王說,“人在戰鬥民族的領地上呢,據說要寫個兩國友誼的劇本,官方訂製!”他小聲道:“他可是懂俄語!”
我:“……”
老王問:“你那邊怎麼樣?”
於是我把我這裡的情況透露給他,老王哼哼哈哈的,顯然沒有聽進去。夏老師坐在茶几對面,驚訝地望著我。我自知這樣不大好,但工作使然,沒辦法,好容易交代了,合上手機後,才主動和夏老師搭話。但我這個人天生冷漠,也不太會主動和別人打交道,因此幾句話後,漸漸冷場,雙方都無話可說。夏老師也發覺我們之間代溝過大,便也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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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頷首示意我忙自己事去吧,然後掏出手機。我心中一陣輕鬆,之後又是一陣疑惑,心想,她既然這麼不耐煩,幹什麼不回家去?盯著我,又有什麼意思呢?
可心中再疑惑,也不能說出來。我調出手機的學習檔案,認真看書。離穿越有段時間了,知識這玩意兒就是這樣,熟能生巧,放下了,就生疏了。那種說自己二十年後還記得中學課本所有內容的,那絕對是神人!
我因為不太去學校,所以只能見縫插針地自學。夏老師看到了,忽然把自己的手機也關了,她默默看著,沒言語了。
雲層隨著時間漸漸起了波浪,細細的密紋向西飄去,從藍到紫,再到金紅。對面逆光的高樓通體黑色,烏壓壓的充斥著金屬獨特的鏽跡,橘色的火球就從高樓後面一躍而下,黑影就從對面樓層延續到窗外樓下的綠色雨棚上了。
夕陽還未完全落下,可光影卻灑在樓道中,棕紅色的防水磚碼得嚴嚴實實的,背後是貼著宣傳單的玻璃。直到傍晚六點,兩個女孩的身影才從咖啡廳一樓的玻璃面前晃盪出現。
“晚了一小時!”我說,我在手機中催促了她三遍,她總是叫我等一等。我真想跟她絕交!可一想到老古話“來都來了”,只能暗自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