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與白風自踏入這河澤之地, 便發現此處天氣莫測,變化多端。
清晨朝霞燦燦, 祝餘與白風還在感慨這好天氣,不多會兒便烏雲遮日,風雨欲來。白風將法寶小院往地面一拋, 便與祝餘一併入了院內,等待這一陣風雨過去。
這般莫測的天氣, 祝餘與白風這幾日已經經歷不少,上一秒春和景明, 下一秒狂風大作,上一秒烈陽赤日, 下一秒飛霜漫天, 誰也無法預料天氣還會如何變幻。因此此時一下子滿原風雨,祝餘與白風也見怪不怪了。
簾外雨潺潺。
祝餘望著雨珠似簾般垂落,打在草上地上河面上, 發出激越之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像是這方天地都被雨滴打物之音承包了。望著這方雨幕, 祝餘忽而心一動, 他好像, 曾經,黑吃黑過一張有關天倫秘境的地圖。
當時他從那張地圖上摸到丹毒的殘餘,並未將之放在心上, 只覺得那地圖畫得有些莫名,怕不是張假圖。此時見到雨,他忽然想起一個土方,屋漏水,屋漏水與丹毒相遇,可使丹毒呈硃砂之色。
屋漏水便是從屋簷流下的雨水,味苦,性溫,有毒。
那張地圖不知被祝餘隨手塞到哪兒去了,他先將自己的儲物戒翻了個遍,又去翻洞天,最後在洞天之內殘破儲物袋中找到了。
祝餘翻看手中這張地圖,回頭對白風道,“白風,弄點屋漏水過來。”
“屋漏水?”白風抬頭望向小院上方的屋簷。
祝餘也跟著望去,瞧見那屋頂由茅草一層一層鋪成,若是將小院外邊的結界撤去,屋頂怕不是會被狂風掀飛到天上。
這小院是白風同族鸞七煉制的,煉制之時鸞七正好在凡間遊歷途中,當時鸞七與凡人隱士相交,別的沒學到,‘筠庵以茅蓋,層出如蘘衣’、‘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倒是學個十成十,於是大手筆煉制了這座農家小院。
農屋以茅草鋪蓋,一層層像蓑衣一樣,茅草屋旁還種著叢竹,昭顯隱士風骨,也就是所謂的‘疏篁慣與養風煙’。院中菜圃供他‘理荒穢’,外邊籬笆爬滿粉的、紫的、藍的、白的等各色牽牛,又供他享受著‘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總之,這間法寶處處風雅,卻又處處農家,他煉製出來之後很是顯擺了一陣,只是鸞族都喜歡豔麗、富貴堂皇的樣式,不愛這種寡淡雅窮的風格,故而小夥伴們紛紛嘲笑鸞七沒審美,氣得鸞七大罵小夥伴‘不懂風雅、有辱斯文’,只是到底心內搖擺,見眾多人中只白風沒嘲笑他,就將這間小院託付給白風了。
雖然鸞七嘴中說這是他的寶貝,是跟白風小夥伴情誼深厚才將這小院送給白風,但白風心知鸞七過了那陣慕雅之風,嫌棄小院不好看了,才送給自己。
往常白風習慣風餐露宿,並沒用上這間小院,後來是不忍祝餘似他這般辛苦,才將它從庫藏中翻出來。當時他想著這法寶雖然外觀上不太好看,但防禦極佳、靈氣充沛,安全又適合修煉,正好野外歷練適用。
然而此時,白風忽然明白一個道理,法寶的外觀就是修士的面子,修士不僅要裡子,更要面子,不然面子不好看,就會産生他此刻的心情——羞慚且無措。
羞慚這法寶不夠好不給他長面子,無措於祝餘會不會嘲笑於他。
奇怪,以前都不會這般在意,他這是怎麼了?白風難得的有些羞窘。他望了望祝餘,故作鎮定的開口,“我用竹子做間小房子,替你取屋漏水。”
祝餘善解人意的點點頭,在白風鬆口氣之時促狹的開口,“哎呀白風哥哥,這不是有現成的屋簷嘛?”
白風臉熱了熱,瞪了祝餘一眼,轉身默默地去砍竹子。
祝餘笑嘻嘻地也跟上,在旁邊一邊幫忙一邊吟道,“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三重茅啊三重茅。”
白風無奈,將各種思緒壓下,朝祝餘笑道,“你就貧吧。”
很快,白風就做成了一間雙層樓的半人高的竹屋,竹屋有些簡陋,但並不毛糙,有種藝術品的精緻感。祝餘愛不釋手,託在手上上看下看,還推開窗戶朝內瞧。
竹屋之內空蕩蕩的,並沒有做什麼桌椅床櫃等傢俱,反正只是取個屋漏水,並不需要那些。
白風等祝餘將祝餘例外看了個遍,遂提起竹屋上方屋頂,就準備走出法寶之外。
“等等,”白風喊住白風,從院中擷取幾撮泥土,放到高啄的簷牙之間,笑嘻嘻的開口,“加點泥土的屋簷雨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