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天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為不必在破廟過夜,謝清豫等人很快收拾東西上路了,那個婦人倒比他們先走一步。夏果想起那白瞎的碎銀子,依舊有一些憤憤不平。
“小姐,為什麼要便宜那個婦人?”最終夏果沒忍住問。
謝清豫笑笑:“都是我愛聽的,有什麼關系?”
夏果聲音低下去一些:“可是小姐如此穿著,又生得漂亮,一看便知非富即貴。這樣好人家的出身,將來過得如意順心不是稀鬆平常麼?也太叫她佔便宜了。”
謝清豫似乎不太認同她這個觀點,笑容淡了一些:“哪有這樣理所當然的事?一輩子那麼長,總是會有許多身不由己的時候。”
餘光瞥見了不遠處陸至言的背影,謝清豫當下補充說:“只是也不必太過憂心,不是還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麼?或許只需順其自然便好。”
夏果被謝清豫的話繞一圈,注意到她的視線,才反應過來。
不再糾結,夏果頷首附和:“小姐說得對,有事沒事,都會好起來的。”
傍晚時分,一行人順利入住客棧。
晚飯是在客棧裡吃的,由謝清豫做主點上一桌子的菜。
八寶鴨鹹鮮酥爛,清燉蟹粉獅子頭軟糯清香,三蝦豆腐滑嫩鮮美,松鼠桂魚酸甜開胃,奶香魚皮湯濃肉嫩,翡翠燒賣甜潤盈口……店小二一樣接一樣的端上來。
因在外面,不好暴露身份,主僕之分便不會表現得那麼明顯。此時六個人俱圍坐在飯桌旁,待謝清豫率先動了筷,其他人才跟著開始用晚飯。
這家客棧的吃食意外的味道不錯,一一嘗過之後,謝清豫歡喜得眯了眼。習慣的緣故,他們吃飯的時候都很安靜,鄰桌幾個人卻一直都在大聲的交談著。
於是一頓飯吃好,滿桌子的人被迫聽到一個八卦。鄰桌的人先一步吃好,陸續上樓去休息,謝清豫捧著茶杯喝茶的時候,面對一桌靜寂,她悠悠道:“原來還真有拋繡球這種事兒存在呀。”
春絮正給其他人倒茶,聞言差點手一抖,慌忙穩住又咬著唇不好意思的笑。深有同感的夏果忍俊不禁:“小姐也好奇嗎?聽說是明天,要不要湊個熱鬧?”
方才隔壁桌一直在聊的八卦,便說城中富商年已二十歲的女兒一直尋不到滿意的夫婿,家中著急,遂決定明日以拋繡球的方式來找一個如意郎君。聽那些人說,這一位小姐容貌上佳,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謝清豫抓住重點:“也好奇?”
“哎……”夏果一怔,連忙說,“是奴婢好奇那美人,難道比小姐還要美麼?”
“那要不要給你一個機會去見證一下?”謝清豫含笑道,“明天我們先走,不過會走慢一點兒,等你湊完熱鬧來會合,你覺得怎麼樣?”
夏果眼巴巴的看著謝清豫,不敢吭聲。她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一行人,劉叔早已成家,周辛婚約在身,而陸公子卻是獨身……萬一被那位小姐瞧上了……
恍然大悟,意識到自己說了傻話,夏果想補救,卻先聽到謝清豫說:“明天一天還得趕路,大家都早點兒休息吧。”她起身回房,夏果和春絮連忙跟上去。
前一晚在客棧說不湊拋繡球招親的湊熱鬧,隔天臨走才發現招親的人家便在他們出城必經的道路上。他們出發不算遲,來湊熱鬧的人卻比他們更早,把道路堵得嚴嚴實實,根本無法通行。
他們被迫停在這街道止步不前的功夫,竟一下子又多出許多圍觀的人來了。走不了也退不出去,謝清豫倒沒有擾人好事的心思,索性等一等。昨天晚上那些人不是說按規則一炷香的功夫便結束麼?
謝清豫坐在馬車裡面一邊等一邊翻書冊子,外頭吵吵鬧鬧的,她充耳不聞。直到半個時辰過去,周圍忽然寂靜的一片,似乎塵埃落定、那繡球已有了歸主。
不多會兒,她們確實聽見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在同誰說著招攬的話。謝清豫抬一抬眼,夏果小聲的說道:“怎聽起來那繡球還落到咱們馬車附近啦?”
那一道聲音聽起來很近,是以夏果有這樣的看法。謝清豫只笑一笑,雖然他們明明避在了遠處,但估摸著確實是這樣。她合上書,心裡惦記終於可以繼續趕路。
然而在下一刻,謝清豫發現了不對勁,因為外面竟然響起陸至言的聲音。他音量依舊不高,不卑不亢道:“這位老爺、這位小姐,請恕在下難以從命。”
難以從命?
謝清豫摁著書的手一沉,便是挑了眉。
那道雄渾有力的聲音再次響起:“公子一表人才,又得此繡球,便是天賜良緣,何以至於難以從命?難道公子家中有妻兒,抑或有婚約在身,才會感到為難?”
陸至言大約是搖了搖頭。
見他否認,那人急急道:“既都不是,且公子未娶、小女未嫁,何苦不答應?”
陸至言說:“只因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小姐。”
那人頓時驚疑:“公子為何這般說?”
陸至言沉默過半晌,緩緩開口,聲音越低:“我乃官……”
“因為他是我的人,我不同意,他不敢。”謝清豫打斷陸至言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