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平遠只感覺到莫大的壓力排山倒海的襲來,額頭上不受控制地滲出越來越多的汗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曾經想要將玲瓏送入宮中的想法是多麼的可笑,而他自以為的那些手段,說不準早就被眼前的人看透了。
可是他如今別無選擇。
“娘娘……”解平遠有些艱難地開口道:“不過臣卻查出,陳大人傢俬底下和秦山剛背後那人有所接觸,說不準,可以透過陳大人將那人抓住。”
“是嗎?”虞子蘇淡淡挑眉,也不說信或者不信,眸光微垂,即便是解平遠小心翼翼地飛快抬頭瞄了一眼,也看不出來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盡管如此,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解平遠已經沒有後路,不是陳家強當替死鬼,就是他解平遠玩完,所以他十分肯定地道:“是。”
背後那人雖然沒有光明正大地在京都出現過,可是他如今爬上朝廷二品大員的位置,完全是背後那人一人扶持,就連秦山剛,當初也是他利用背後那人在京都的勢力,讓他升到了三品的位置上。
當初京都大變,也是那人提前告誡了他,不僅僅如此,京都的很多腌臢事情和訊息,若是沒有他的幫忙,他根本就不會知道。就連他現在手底下自己的勢力,也是因為當初他借用了那人的手段才建立起來的。
所以饒是現在那人把他放棄了,可是他還是不敢直接和那個人對上。因為他知道,一旦對上,後果只有死!就像李太傅那種不聽話的人一樣,
虞子蘇將解平遠所有的情緒收入眼中,慢慢道:“那這件事情還是交給你去安排,本宮只想要聽結果。”
解平遠一愣,他還以為虞子蘇會將這件事情交給溫文越這些她自己信賴的人,這樣他也可以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可是現在……
解平遠一抬頭,不小心對上虞子蘇的目光,驚得倒吸一口冷氣低下頭來,應道:“是。”
那是他曾經在皇上眼中看到的光明,明滅之間沒有固定的形狀,也沒有銀亮的光暈,而是深邃的,清疏的,帶著冷冽和淡漠,於一片荒蕪中散發出逼仄的壓迫氣息,刺目無比。
解平遠正準備告退,又聽見虞子蘇道:“秦山剛此人當誅九族,這件事情也交給你一併辦了。”
解平遠心底一個咯噔,皇後娘娘這是想要拿他做一把刀啊!他急忙推脫道:“娘娘,臣不過區區二品官員,去抓人只怕不妥,不如將此事交給曲大人去吧。”
說得簡單點是將這件事情交給他去做,可是事實上就是想要讓他去將秦山剛的九族捉拿歸案。這件事情雖然做好了可以立功,可是解平遠卻並不想。
因為朝中雖然鮮少有人知道他和秦山剛的關系,可還是有人知道的,原本他將秦山剛供出來就已經相當於背信棄義之人,若是再做了劊子手,只怕日後朝中沒有誰敢和他共事了!
再想長遠一點,若是他和秦山剛之前的關系被人鬧得人盡皆知,他解平遠也會成為不仁不義之人。
而且,秦山剛這邊去做了,陳家強那裡呢?
皇後娘娘若是想要把他當一把刀,會放過陳家強這個磨刀石嗎?
雖然解平遠腦海中亂糟糟的,可是想法卻十分正確,虞子蘇確實想要把解平遠當做一把刀,還是一把可以用幾次的刀。
解平遠此人早在虞子蘇得知他和秦山剛想要將家中的女兒送入宮中來的時候,虞子蘇就將他放棄了,現在又從陳家強的事情上看出來此人其實就是一個不擇手段自私自利的人,不好好利用一把簡直是她的損失。
“曲大人最近在配合簡水山莊查詢東陵國的探子,沒空。”虞子蘇見解平遠還要說話,聲音輕緩卻又不容拒絕地道:“還是你去做,就這樣決定了,本宮累了,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你就告退吧。”
解平遠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渾身無力,他垂頭喪氣地道:“臣告辭。”然後步伐有些不穩地離開。
“娘娘,崔嬤嬤送湯來了。”蘇諾提醒陷入自己思緒中的虞子蘇。
自從解平遠離開後,虞子蘇便又繼續批改奏摺。也不知道奏摺上到底寫了些什麼,虞子蘇不過看了幾份,便失了神,朱筆落在手掌心一直沒有移動過。
蘇諾以為她只是在想事情,所以也沒有放在心上,便只提醒她該喝補藥了。
“啊?”虞子蘇回過神,看見蘇諾手中的碗,才反應過來道:“給我吧。”
湯的溫度剛剛好,可是這味兒卻是虞子蘇聞了幾個月的,沒有一點變化,聞著就讓虞子蘇有點反胃,想到肚子裡的孩子,虞子蘇捏著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喝下去之後虞子蘇就覺得胃有些不舒服了,只是她以為是自己的潛意識作祟,覺得補湯反胃,所以才導致有不舒服的感覺。
桌子上的奏摺還有很多沒有看,虞子蘇怕有稟報上來的急事被耽擱了,所以拿起一份奏摺就繼續批改起來,只是看到上面的內容,不由得重重將筆擱在了桌子上。
又是寫的不顧皇嗣。
這句話彷彿一把劍直接刺中了虞子蘇的心髒,讓虞子蘇的心揪疼。
不顧皇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