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陶由夏荷扶著,站在廊下,看著僕人將她的東西一件件裝上馬車,百感交集。這個她生活了快十七年的地方,一會大概永遠也不會回來了。對的錯的,愛的恨的,全都和她沒有關繫了。
“宛陶。”沈遠修看著精神還不錯的女兒,有些不捨。十多年來,雖說在別人眼中他並不關心女兒,天天爛醉,只有他自己時,暗地裡看過她多少次,只有他自己知道。看著女兒慢慢長大,受了委屈時努力不哭,被別人排擠時努力微笑,僕婦照顧不周時自己完成。女兒的埋怨他不是不知,時間長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和女兒相處。相互無視,這才是他們之間最常有的相處方式。
“爹,我要走了。若是有時間,您能來洛陽看看我嗎?”沈宛陶期盼的眼神中有點點絕望。
“好,我會常去洛陽看你的,又不是很遠,爹騎上快馬,馬上就能趕到。”離別時,才敢說出真心話。
“爹,您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希望你來洛陽時,不是一個人。”她的手緊緊攥著帕子,沒有猶豫的說出了看見娘之後,想對他說的話。
“……,宛陶,爹想讓你幫忙做一件事……”
“好。爹,謝謝你。”沈宛陶又哭了,這是高興的淚。爹他,終於放過自己了。
周芸娘一大早出來洗衣服了。最近生意好點,雖然更累了,她自己覺得很值。習慣性的往京城的方向看了看,這才端著東西往她慣常洗衣服的地方去。
遠遠看見石板上放著什麼東西,河風吹著,石塊壓著才沒將東西吹走。她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包裹,上面放著一封薄薄的信。沒有署名,她突然覺得知道那是誰給她了,激動的心砰砰的跳。開啟那封薄薄的信,大大的休書二子映入眼中,堅強了多年的她淚水漣漣,十五年了,他決定放下了,放過了他也放過了她,他們。
那個包裹她遲疑了。慢慢開啟是一條大紅的布,正中央繡著鴛鴦。原來是喜帕,一小片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秀氣的字型映入眼中:一生一世,百年好合。
這不是沈遠修的字!難道……她欣慰的笑了,是她的女兒啊!
沈宛陶輕輕掀開窗簾,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天矇矇亮趕路,正午最熱的時候休息,慢悠悠的走著,讓她心情也變好了。爹寫了休書給娘,是娘最好的一份禮物吧,而她為自己繡的喜帕暫時也用不著了,送給娘吧,就當是這個女兒能給她的唯一祝福了。
爹,娘,女兒離開京城了,希望你們各自都過得比我想的幸福,我才能更幸福啊!
放下窗簾,躺著夏荷為她墊好的軟軟的靠枕上,拿起一本詩經看了起來,長路漫漫,悠哉悠哉。
“小姐,您先歇會吧,這書什麼時候都能看,身體才好,還沒養起來呢,別太累了,老夫人要心疼呢!”夏荷溫和卻又堅定的拿了茶水放她手裡,抽走了書。
是啊,時間還長呢,她最不怕的就是沒有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