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兆隆離家的這些日子,西惜無聊得都快生蛆了。雖然每天都有阮詩萍這麼個小活寶在自己耳邊聒噪,但總覺得每天空虛得不行。
她待在王府裡,無時無刻不在掛念她夫君的安危,本來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並且無肉不歡的她,居然開始吃齋唸佛了。
於是王府中的下人們整天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原本臉上的粉兩米厚,整天瘋瘋癲癲的王妃,如今每日臉上不施粉黛,身著粗布衣裳,大清早一起來就跪在佛像前,手中撥弄著那串佛珠,口中嘰裡呱啦地念著些什麼。
有時候小表妹會跑到王妃身邊蹦蹦跳跳,興致勃勃地講她每天碰到的新鮮事,王妃總是臉上掛著一絲淡然的微笑,既不惱,也不搭理她,任她鬧騰累了,也討了個沒趣,便自行離開了。
又一次,一個丫鬟聽到王妃好像在和別人交談些什麼。
“我不奢望真的會有佛祖能保佑他,只是想讓自己心底有個寄託罷了。”
“我寧願一輩子回不去,也不想他有什麼閃失。”
“歡樂啊,我終於明白那句詩了,‘可憐河邊無定骨,猶是春閨夢裡人。’,要是他也變成了一具屍骨,我該怎麼活啊,嗚嗚嗚嗚……”
那個丫鬟心想自從王爺走後,王妃總是魂不守舍的,誰都不搭理,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然而這是在跟誰聊得這麼火熱?在好奇心地驅使下,她往房間裡看去,卻發現房內只有王妃一人,對著一座大佛,大佛前擺著三炷香,哪兒有什麼聊天物件?她只是在自言自語罷了。
丫鬟嘆了口氣,心道王妃娘娘莫不是魔怔了。
這日,西惜正癱在浴池中泡澡,這洗澡水是用薔薇、月季、百合等等多種花瓣,泡製十二個時辰,再兌上些許熱水製成的。她洗花瓣澡倒不是用它美容養顏,讓自己膚若凝脂,只是她本是一個肉食主義者,如今信了佛,便只能食素,開始倒覺得沒什麼,可是幾天後便有些堅持不下去了,但又不敢在這時候退教,怕那佛祖一怒之下就直接讓她家王爺去極樂世界報道了。
於是她只能忍著,想著等王爺凱旋之後,老孃還信個鬼佛祖!但由於這些日子她實在是憋屈至極,所以就想糟蹋些東西。糟蹋動物是不允許的,那就糟蹋植物吧。魯迅先生說過,悲劇就是把美好的食物毀滅給人看,她也決定毀滅點什麼“美好的東西”。於是她想到了泡花瓣澡,把嬌美豔麗的花朵,一瓣瓣撕碎搓扁揉圓,再讓她們溺死在水中,最終做了自己的洗澡水。
那被許多詩人鐘愛的,象徵著佳人和愛情的美麗的花朵,居然成了自己的洗澡水,這種感覺想想就讓她有種變態的快感。
她的頭靠著浴池的邊緣,被熱氣燻得有些犯困。就在這時,她看到有個黑影從屏風外閃過。
她倏地從浴池中站起來,踏出浴池,裹上浴衣,向外面走去。她倒要看看是哪隻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公狗敢偷看王妃洗澡,她決定讓他付出點代價。
她赤足走到屏風外,發現屋內空無一人。她環顧了一週,大聲喊道:“是哪個色胚敢偷看本宮洗澡?”
頗有些潑婦罵街的陣勢。
這時,從房樑上跳下一人。西惜一驚,心道大事不好,這色鬼還是個練家子。
那人拉下面罩,露出欣喜的表情:“是奴才啊小姐!”
西惜看他行為舉止帶著些女態,聲音也是不同於一般男子的尖細,皺著眉頭道:“你是誰?”
“奴才是雙全啊!”
西惜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最終停留在他的胯間,確定了他是個太監。
西惜憑借她多年看小說電視劇的經驗,總結出穿越後,有三個字就是狗皮膏藥,哪貼哪靈,不管遇到了多尷尬的情況,只要說出這三個字,一切將變得合情又合理,那就是“失憶了”。
“我不認識你,我失憶了。”西惜面無表情地說道。
“別鬧了,小姐。”
“我真的失憶了,信不信由你。你來這兒啥事?沒事趕緊走,別妨礙我泡澡。”西惜開始推著雙全往外趕。
“哎……別……我的小姐欸,奴才是司禮監的雙全呀,從小伺候太子的。”
聽到“太子”兩個字,西惜停下了動作,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雙全一番,這眼神看得雙全背後直發麻。
“太子派你前來所為何事?”
“不是太子派奴才來的,是令兄……”
“我哥?”西惜知道鐘祖槐有個在朝廷當大官的哥哥,名叫鐘祖燁,字燦之,自幼是太子伴讀,也是後來冀神宗時代的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