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信得過,請交予小女醫治。”
雖不比白澤一族博聞強記,但之前在經閣當差,亦曾研讀醫典。對這昆侖山上的珍稀藥材,也很是熟悉。故斂容,請陸吾族長將上君背去她所居的溶洞,稍作歇息。爾後便獨自進山採藥。待集齊所有藥材,便催動靈能,夙夜不懈。不眠不休,終在三日後,製得一味保命丹,喂上君服下。
“不過此番損及真元……”
體內涬氣,亦在之前的交戰中,為太和所汲。故望向焦灼不已的熠輝,媔媔直言,勉強保全一條性命,已是萬幸:“若要恢複如初,遙遙無期。”
然則,太和不依不饒,海捕兄長。若要隱藏靈息,匿跡潛蹤,還需陸吾族長折損修為,同她合力在昆侖山周遭,佈下重重結界。
“那是自然。”
難得樹倒猢猻散,依舊不離不棄。爽快應承,同龍族貴女築界之時,亦忖這媔媔姑娘委實可惜。分明心美良善,璞玉渾金,卻因容貌之故,為龍族所不容,餘族恥笑。
“強者為尊的世道,她亦難立足。”
當數日後,太鴻醒轉。凝睇親力親為,悉心照拂自己的少女,若有所思。
手足。
回想那日,見到久違的胞弟,雖斥他故態複萌,罔顧守陣之責,但照面,終究欣喜。難得多飲幾盅花釀,殊不知手足至親一早勾連檮杌等族,於他酒中下毒,意圖不軌。微微苦笑。較之血脈相連的兄弟,無甚親緣的從者倒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思及胞弟體內那股陰寒之力,當是封印在須彌山五行陣內的妖傀所附溟氣。輕攥了下拳,終究還是大意,讓那溟魔趁機脫逃,鳩佔鵲巢。然而……
“依屬下之見,少君所為,不若被那溟魔控制。”
雖說陰狠,雷厲風行,確若當年的妖傀。但一樁樁,一件件,條理分明,不似當初聽之任之,作壁上觀的靈師。何況……
遙想對戰之時,少君直言不諱,謀反不過是因為嫉恨心愛的姑娘傾慕兄長。四洲諸族眼中,亦只有太鴻,而無他太和。忠言逆耳,心,是最難琢磨的物事。
“單是一個利字,便能讓血緣至親反目成仇。”
不說上君同其胞弟,就說此番滅族的陸吾,亦曾為土地肥沃與否,封地之中有多少密林,棲息飛禽走獸,可供族裔享用。同臨近的窮奇一族爭奪不休。
“興許在上君看來,扶傾濟弱理所當然。”
若不觸及本族切身利益,權當施捨亦無妨。但對出生伊始,便被灌輸強者為尊,撻伐四方的強族而言,割讓自己的土地,惠及那些弱小殊族,雖可忍一時,卻不能忍一世。加之妖傀被封印後,海內昇平。諸族繁衍生息,不斷壯大。故而,就算是為了子孫後代福澤延綿,亦要為本族謀奪更多的土地及牲口。
“是我思慮不周。”
抑或說太過天真,一廂情願,駐足原地,不曾放眼現下的世道,因時制宜,方才落得而今的下場。
闔眼,靜默。盤坐於洞口,直至夕陽西下,默然陪坐的熠輝、媔媔惴惴不安,是否冒進,過猶不及?方才有所動靜。
“太和可有為難與你?”
再度開口,未提傷心事,轉而問起決裂後,胞弟有否傷及無辜?令媔媔鬆口氣,搖首:“倒是不曾。”
甚至低聲下氣,請那助紂為虐的窮奇、檮杌一族的使者,前來說和。
然而,暗算兄長,將這四大部洲攪得烏煙瘴氣,委實不能釋懷。
“之於應龍一族,小女亦無足輕重。”
縱是此生在這遠離凡塵的昆侖山孤寂終老亦無妨。至於上君尋思片刻,終是遲疑著鬆口,可否容他和熠輝在此叨擾一陣?失笑,求之不得。
“您愛待多久,就待多久。”
體貼入微,顧及女兒家的名聲,不能共處一室。那麼方圓百裡,還有很多溶洞:“收拾收拾,將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