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你們這樣說我阿姊!”
聽聞一眾殊族貴女變本加厲,先前還蜷成一團,俯首帖耳的小不點兒,驟然抬起頭來,怒目圓瞠。瑩潤秀澈,如夜幕之下的璀璨星河,顧盼流輝。令隱藏靈息,避於不遠處,澹然傍觀的男子暗自詫異,這小不點兒,倒是有雙剪水墨瞳,無與倫比。
當貴女們惱羞成怒,有意出手,給這拙火不濟,膽兒卻是不小,竟敢當面頂撞自己的龍女一點教訓,便聽背後傳來低沉渾厚的男聲。
“諸族首領,便是這般教導自家女兒的?”
雖說妖傀當道的時代,恃強淩弱是為平常,但現下是他太鴻主政。即便一些殊族陽奉陰違,仍就邊界領地,明爭暗鬥不休。但在他眼皮子底下,橫生事端,自要置喙。
“臣女知錯……”
未成想會在這等情境之下,邂逅四洲共主。貴女們咬碎一口銀牙,羞憤難當。卻又不能當著上君發作。只得恨恨瞠一眼驚怔當場,甚至都忘記低下頭去,掩飾容貌的龍女,暗自將這出醜、或有可能錯失良緣的賬,算在這醜八怪頭上。
“往後,莫要低頭。”
當貴女們走遠,太鴻淡淡開口,告誡小不點兒,越是露怯,對頭越會欺到她頭上,得寸進尺。
“謹遵教誨。”
雖因容貌及靈能,常被人欺侮,卑以自牧。但上君所言,自是銘記心頭。有模有樣,對他叩了一首。太鴻莞爾。將化州的禮樂傳至這片大陸後,倒是初見成效。當小不點兒起身,又習以為常,深埋下首,輕搖了下頭,問之名氏,小不點兒囁嚅:“小小。”
雖一母同出,算不得苛待,但因幼女靈能不濟,長大後泰半不能挑起守禦族裔之重責。故而鄭重其事,為長女定名少綰,悉心栽培。幼女則無可無不可,隨意捏了個名兒,放任自流。令太鴻嘆息:“確是偏心……”
縱然明白應龍首領緣何視長女為掌上明珠,對幼女不能一視同仁。但一母同出,雲泥之別,終是惻隱。凝望她不安絞手,長睫撲閃,含笑賜之:“媔媔。”
美目音綿,贈與小不點兒,倒是相得益彰。
太鴻頜了下首。當龍女受寵若驚,謝恩後抬首,上君已然背手走遠。凝睇清逸出塵的背影,心內前所未有地悸動。如她一般,欣喜雀躍的,還有在六合宮內,見到心心念唸的鳳族長女的太和。
“鳳姬……”
原想上前,同她說說話。哪怕問好,或是冠冕堂皇,問之封地事宜,皆是良緣伊始。然而,尚未開口,那個神情冷淡的絕豔少女目光遽亮。當四洲共主神情淡淡,步入殿內,嫋嫋婷婷,同在場眾殊一道,拜下身去。
“上君。”
待那蕭肅清朗,神采英拔的男子步上石階,澹然落座,揚首端詳劍眉星目,隆準薄唇的英偉男子,少女絲毫不掩眸中戀慕,亦未察覺男子近旁,那位魂不守舍的少君凝睇自己,悵然若失。
哥哥……
從未想過自己頭回動心,朝思暮想的姑娘會在剎那間,被自己的兄長吸引。回想先前四處打聽的軼聞,恍然大悟,這鳳族長女心高氣傲,拒慕名而去的各路豪傑於門外,只因她一早心有所屬。
四洲共主。
回首望一眼近年來愈發沉穩,不顯山露水,卻仍天家氣象昭然的兄長,太和低下頭去,微微苦笑。
少君。
雖佔名頭,堪稱王者之下,眾殊之上。但閑散不管事,並不代表他一無所知底下的殊族如何奚落自己。
倚仗兄長權勢,坐享其成的廢物。
思及有回雲遊在外,於一殊族領地,不經意聽到幾個守備嬉笑怒罵。雖覺不快,但彼時只當他們口無遮攔。此間環顧周遭,幾乎所有的女眷,包括鳳族長女,以及美貌同其不相上下的龍族嫡女,都將目光集中在兄長身上。終是明瞭自己在這些殊族眼中,確是可有可無。
“喝多了,不舒坦。”
終借醉酒,離開那喧囂嘈雜的殿閣。跌跌撞撞,步入兄長親手栽植的那片森苑。醉眼朦朧,未有看清琳琅樹下,蹲了個抱膝而坐的小少女,驀得向前栽倒。原在小憩,睡意正酣的小不點兒,則在一陣劇痛,驚醒後,察覺自己臉上的素紗不知何時,飄落在地,還被一昂藏七尺的俊美男子壓在身下,忍不住驚撥出聲,卻被對方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