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來的武師教習武藝的這段時間裡,千葉過的十分不舒坦,不僅是因為武師的絮絮叨叨,還因為葛少秋的幸災樂禍讓她心裡不平衡。
所以她選擇時常在雲姨面前撒嬌,裝可憐來安慰自己。葛少秋不齒於千葉的這種做法,所以一般雲姨幫著千葉的時候,他都會選擇先吃個啞巴虧。
但鬧歸鬧,春獵的日子定在三月初五,如果他們要去池國西面的獵場,有一個問題便亟待解決。
“要去春獵的話,你母親該怎麼辦?”書房裡千葉問葛少秋道。
單雲在塔裡藏了多年,一日三餐都是由人送上去的。葛少秋的父親死後,這送飯的人便成了葛少秋,這次春獵沒個小半個月回不來。單雲的一日三餐便成了問題。
葛少秋沒作聲,在聽到春獵的事後他就為這事頭疼。葛家的下人,葛少秋信不過。原以為千葉不用去,可以讓她照顧母親,但他找伴讀這件事二公子是知道的,特地說要見見千葉。
“我倒有個想法,也許可以讓雲姨暫住秋蓮家,我下午想去看看秋蓮過的如何,順帶可以問問這事。”千葉思索了一下對葛少秋道。
千葉說的倒不失為一個辦法,葛少秋抬起視線往千葉這邊望過來。“你……是不是想偷懶。”
葛少秋一語道破了千葉的一半心事,但她仍面不改色道:“瞎說什麼呢?雲姨照顧我,我當然是為雲姨好。”
“可你無緣無故讓一個生人住在別人家裡,總要想個說的過去的理由吧。”葛少秋沒管千葉的話,兀自說道。
“那兩孩子好像有什麼心事?”塔中單雲問落淵道。午膳時,葛少秋和千葉送了飯菜來,匆匆用完就提著飯盒走了。往常雖然葛少秋不喜歡婆婆媽媽的閒聊,但千葉那孩子一定是要和她說好一會兒話的。
“還不是因為你。”落淵白了一眼單雲,但因為是鳥的瞳孔,看起來並不明顯。“要春獵了,這次的春獵由二公子佈置,喊了勳貴子弟隨行,你的兒子也在人選之中。”
“二公子,墘善那孩子也長大了嗎?”單雲想起什麼不由悵然道。
“是啊,聽說他軟禁了太子,也就是自己的哥哥。”
“墘文?為何軟禁他?”單雲眉頭微皺,“那個孩子的心性不壞,只是人有些老實。”
“現在的池王人也不壞,你覺得他是個明君嗎?”落淵反問。
單雲嘆了口氣,身在上位,無能便是過。
“墘善那孩子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對自己的哥哥他下不去手的。”單雲道。
“如果下不去手,麻煩會更多。”落淵幽幽道。
雜草本無罪,但倘若生在田中則必要除之後快,若是農人非要心善,留它一命,到最後顆粒無收,不是犯蠢嗎?
“還是說說你的事吧,這次春獵千葉和葛少秋都會去,你打算如何?”落淵問道。
它和單雲曾經有些淵源,知道單雲並不是普通的嬌弱女子。
“你知道這塔困不住我,若是真的不得已……那就暴露身份吧。”單雲道。
“你不怕葛方礪用葛少秋威脅你?”落淵道。
“他不會,把毒酒遞給葛方戟已經夠讓他悔恨的了,對秋兒他下不去手的。何況,秋兒姓葛,他若真這樣做,我便和秋兒斷絕關係。”單雲道。
“如何斷絕?”
“我可以告訴他,害她父親的人是我。葛方礪一定會告訴秋兒我的身份,我完全有做這樣的事的動機。”單雲冷聲道。
落淵笑了,聲音迴盪在閣樓裡有些發冷。“葛方戟死的時候你真的難過嗎?”落淵問道。
單雲笑了,‘嗤’的一聲,“我也以為我會難過,但實際上沒有想象中的難捱,是想通了吧。人一生再怎麼活不過百年,我遲早是要過去陪他的。葛方戟去戰場後,我看看才九歲的秋兒,覺得在怎麼也得撐下去,看那孩子長大一點,才算對的起赴死的葛方戟。”
單雲笑著說話,可笑著笑著就哭了。兩年,孤居塔內,失偶之痛無人訴說,其中孤寂又有誰能明白。就連她自己也以為沒說出口的便等於不存在。
“怎麼說說話還哭了,單雲你真是不如以前了。”落淵嫌棄道,它身為一把妖刀,不是很理解感情這種東西。
“我若是還有機會橫槊策馬,也不會在這地方淌這些沒用的眼淚,征戰沙場,是生是死哪個不快意。”單雲閉眼讓眼淚劃過臉頰,“可笑我最後才發現,原來敵人並不在明處與我廝殺,而我也失了時機。”
中午時間,葛少秋和千葉討論再三,認為讓母親暫住秋蓮家一定不能說她是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