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洪山縣教諭楊望年的房間燈火通明,夫婦倆一個沉默不語,一個唉聲嘆氣,氣氛很壓抑。
“素兒這時候要回金陵,老爺,你說說,孩子是怎麼想的”?楊柳氏打破沉默,問起丈夫女兒的事。
今天下午,楊挽素一臉輕鬆地告訴她爹孃,自己準備明日就回老家金陵去。楊望年夫婦多少知道原因,只是楊望年至少還要在洪山縣為官一年半,女兒這一走,楊柳氏放心不下肯定得跟著,這裡就只剩下楊望年一個人了。
“女兒的決定是對的,到了金陵便遠離這傷心地,心情會好些”,楊望年慢慢地回答老伴,掩了掩被子,道:“金陵總歸是我們的家,族人都在也有照應”,像是為了安慰老伴,笑著道:“那裡青年才俊多,說不定素兒看中哪個也好早日成親,我倆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楊柳氏聽了丈夫的話,覺得有些道理,躊躇道:“素兒一個人我也不放心,我陪著她回去吧?這樣一來,我們家又要分開了”,說完心裡難過。她和丈夫感情甚篤,如今已經六十多歲。雖說身子骨還行,這一走留下丈夫一人在此,總是不圓滿的。
楊望年也沒有法子,為了女兒也只能如此。沈不凡馬上要成親,自家女兒再喜歡他,也不可能覥著臉給他沈不凡做妾。金陵楊氏雖說不是皇族巨門,多年的家族底蘊尤在。他楊望年的獨生寶貝女兒,不可能輕易嫁人做妾。再說了,沈不凡是什麼出身?
令楊望年夫婦欣慰的事,女兒深陷情網雖然難受痛苦,卻沒有自作多情過多糾纏,更沒有等著給沈不凡作小的打算。如今突歸金陵,想來她也是心有決斷。再不捨得,也只能答應了!
下定主意,楊望年對老伴說道:“你也不要難受了,素兒能這麼想我們應該高興。她呀,從小性子恬靜,不好於人爭論,卻有自己的驕傲”,終是嘆了口氣道:“你明日就和她收拾收拾,回金陵去吧。我在這有人照顧,不必擔心”。
楊柳氏聽了,想七想八也想不出個主意來,無奈答應道:“也好,你自己得照顧自己。這洪山縣氣候陰冷,得防著點溼氣”!
……
倆人又絮絮叨叨大半響才睡著。
年紀大了就睡得淺,何況心裡還裝著事。剛有雞叫,楊柳氏就起來了,吩咐婢女開始收拾。
大部分的家當都在老家金陵,這兒也就是一些衣服首飾,打包起來很方便。
早飯大家都沒什麼心事吃,草草扒拉幾口就完事了!
楊挽素昨日就告知好姐妹王慕賢幾人要走的事,這會兒她們幾個都在門口等著送行
門外的馬車早有下人備好,楊挽素扶著孃親往門口走去,楊望年在後面跟著,沒有說話。
“夫人,小姐”,車把式老劉見楊挽素娘倆下了臺階,立馬放好小板凳迎了過來!
楊挽素先扶著孃親上了車,看著立在臺階的父親,突然跪了下去,泣聲道:“爹,女兒不孝,不能隨伺左右,您要保重身子”,說罷又磕了幾個頭!
楊挽素的舉動引得已經上車的楊柳氏輕啜起來,連跟著的畫兒都掩面而泣。
楊望年臉色悲慼,閉眼長嘆道:“走吧…你娘年紀大了,身子弱些,照顧好她”,又吩咐車把式老劉:“劉師傅,此去金陵路途遙遠,你穩當些,趕路不要著急”!
楊挽素對著王慕賢幾個福了福身子,行禮告別。
“素兒,可有什麼物件或者話兒要帶的”?王慕賢開口小聲相問。
楊挽素當然知道姐妹的意思,堅決地輕輕搖頭,道:“這些都是我一廂情願,他到如今也不知情”,這話說得自己心裡難過,穩了穩情緒,苦澀笑著道:“如今他將要成親,我又何苦給他添些麻煩”,說到這,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饒是王慕賢平日大方,還有幾分急智,這檔口也沒了話說,只能輕摟著楊挽素,艱難地說著無用的安慰:“都會好起來的,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們也放心。日後我們還要去金陵找你玩呢”!
楊挽素聽了這話多少高興了些,望著她們幾個道:“那素兒就在金陵等著你們”,話雖如此,往後能不能再見也是未知數,畢竟相隔千里吶。人生多有變故,一時惆悵湧入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