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喜堂
今兒是老夫人六十大壽的日子,雲府裡尊重老壽星的意思,沒有大操大辦,只是邀請了相熟的親戚朋友,由雲崇淵招呼著在前廳說著話。老夫人樂得清閒,樂呵呵的請來了幾個小輩,到底是想看看今年的晚輩們又會玩出什麼新花樣。
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孫輩們向老夫人進壽禮。雖然今年雲安澤回府,但是他為人謙讓,便也就由著妹妹們先來了。
雲織雪起身行禮,恭身獻上一副富春山居圖,山川河流,亭臺樓榭,行人商賈,皆由繡線一針一線細細勾勒,極盡繁複精緻。隨著畫卷緩緩展開,明月出山川,白雲初染岫,蒼茫雲海間,濃淡總相宜。開闊之處,是山際見來煙,竹中窺落日;喧鬧之處,是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分明是一根根繡線,卻能將萬頃山河盡收於十尺長卷之間。橫看成嶺側成峰的變換,溪雲初起日沉閣的動態,亂點碎紅山杏發的熱烈,長風萬里送秋雁的意境,皆有,皆淋漓盡致。
“好,好啊,織雪丫頭!”饒是見慣了好東西的雲家老太太也不由得對雲織雪大加讚賞。自己這個大孫女,不愧是從小就精心培養的。聽聞皇上擇日邀請京中貴女入宮,意即為太子選妃。自己這個大孫女,若是真能脫穎而出,平步青雲......
雲織雪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始終保持著嫻靜守禮的面色。自己這些日子在落雪軒潛心精進琴棋書畫,刺繡女紅,甚至為妻之道,就是為了把握好這次太子選妃的機會。她垂眸,看著手上刺繡留下來的細細針孔,笑得真誠而憧憬。但願自己的努力,會有所成效吧。
鍾氏看著這幅繡品,臉色變了變。雲織雪怕是對這次太子選妃一事看重的很,單看這繡工就遠遠是朱兒所不能及。偏偏老夫人看重,就指望她擔起雲家的富貴,這些日子親自派人教導、照顧著,自己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她藏在袖子裡的拳頭漸漸捏緊,指節泛白,憑什麼自己的女兒要處處被大房壓制!
但是看了眼即將獻禮的雲意珏,臉上的笑容終於真摯了幾分,跑了大的,喬氏小女兒還不是被自己拿捏得死死的,和她娘一樣沒用。
老夫人收了雲織雪的繡品,連帶著看向雲意珏的眼神也慈愛了幾分。喬國公府不愧是百年大家族,喬氏生出的女兒想必也是個個鐘靈毓秀的。況且二丫頭雖說前幾年沉默了些,但近些日子也常來壽安堂陪她說話,不僅嘴巧,還常常帶了些自己親手做的點心,她哪裡能不喜歡。
“珏兒,你的壽禮呢?”老夫人頗有興致地發問。
雲意珏淡淡一笑,看不出喜怒。自己辛辛苦苦跟沁竹裝了那麼久的主僕情深,今日不妨就成全了她。
她頷首朝沁竹一笑,後者立刻會意,嘴角的笑意頗有幾分張揚,忙不迭的將那副山茶迎春圖交到老夫人手裡。
雲老夫人看著那繡圖臉色沉了沉,終究沒有說話。因為當初老爺的妾室,自己不喜山茶,在府裡不是什麼秘密,怎麼二丫頭......她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抹失望,罷了罷了,一個小丫頭罷了,自己不必這般計較。
然而前世的雲意珏,深居簡出,對此事完全不知,才真真被她們給擺了一道。
雲明朱喜滋滋地咬下一塊兒芙蓉糕,臉色頗為高興,真真像是那糕點甜到了心尖兒上。她自己卻是知道,方才看著祖母臉上的不喜心裡有多高興。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祖母,二姐姐的繡工真是好呢,將這山茶繡的栩栩如生,朱兒簡直都要聞到花香了。”
雲老夫人頓了頓,仔細看了眼手裡的繡圖。她不是不知道,二丫頭向來不喜女紅,今日能繡出這樣細緻好看的花樣來已經是實屬不易了。罷了,好歹繡工上花的心思不少,似乎還用了手法極為困難的劈絲繡,也算是有心。
雲意珏冷冷看著這幾人的神色變了又變,從始至終不發一言,既然二房要唱戲,那麼她今日便發發善心,把戲臺子給她們搭好。
鍾氏似乎是驟然一驚,眼底頗有些心疼和無奈地道,“沁竹,你的手怎麼會......”
她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皆是往沁竹那兒看,後者像是受到什麼驚嚇一般,趕緊往雲意珏背後縮了縮,一臉的做賊心虛。
雲安澤發現不對,但是妹妹們的事他不好開口。那個沁竹是孃親留給二妹的丫頭,按理說是最忠心的,可是,她的手怎麼全是針眼,紅腫可怖。還有意珏分明不喜刺繡,這不是找人代繡又是什麼!偏生沒本事還想著出風頭,真真是可憐了那個丫頭。他看向雲意珏的眼色裡,頗有些失望,甚至是鄙夷。
雲老夫人也發覺不對勁,她正了神色,當年的主母威嚴不見半分:“沁竹,你過來!”
沁竹似乎是受了什麼驚嚇,臉上的神色顯得左右為難,很是踟躕地看向雲意珏,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鍾氏掩帕,眼底一片動容,“丫頭,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弄的?”語氣卻沒有她以為的那樣溫和,終究帶了點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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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竹身子抖得像篩糠,眼神朝雲意珏看了一眼,旋即又縮回去,半晌才吞吞吐吐憋出一句話:“是,是我不小心弄得。”
雲老夫人彼時看清了她手上的傷痕,臉上的平靜終究有些掛不住了。她看向雲意珏的眼神裡有幾分探究和疲態,卻看見後者低頭一副沉默的態度,心底的煩躁更甚:若是山茶花的事是無意為之,那現在算什麼?做賊心虛?難道自己真的看錯了意珏丫頭,平日裡她的孝順不過是假意討好,連動手替自己繡一副繡品都捨不得?
鍾氏似乎是看不過,她起身扶起了沁竹,一派溫柔主母的架子:“丫頭,你別怕。老夫人向來公正,會為你做主的。你是意珏的貼身丫頭,平日裡照顧起居,手怎麼會這樣?”
她這一番話不說還好,一說反倒把雲意珏說成了苛待丫頭的狠心主子、毫無孝心的不肖孫女,饒是雲老夫人不想追究下去,也被那句“向來公正”給堵住了嘴,生生地給退回了座位上。
沁竹慌亂的很,一雙眼睛的淚水止都止不住,狠狠在地上刻著響頭,“不......不關二小姐的事,是......是奴婢自作主張替二小姐繡的圖,請二姨娘不要怪二小姐!”
明明沒有坐實的罪名,她這樣一說,倒像是欲蓋彌彰,將雲意珏徹底說成了一個不學無術,苛待下人的刻薄樣。
她這番話一出,眾人皆是神色一變,這丫頭倒是忠心,都這樣了還不想出賣雲意珏,但是,二小姐怎麼能找人代替自己刺繡呢?就算她繡藝不精,這般虛與委蛇,可不像一個大家閨秀的做風。
雲織雪有些隱隱擔心,那副繡品的確不是凡品,可珏兒不愛刺繡,莫非真是犯了糊塗?
雲明朱則是得意,她假裝擔憂的向雲意珏看了眼,出乎意料的沒在她臉上看到一絲慌亂無措,不由得有些失望。轉而是更加的憤怒,自己和娘辛辛苦苦排了這麼出戏,她以為她能逃得了嗎,在這裡強裝鎮定有什麼用?不過是強弩之末。
她緩緩起身,邁著蓮步,一張小臉兒寫滿了絲絲責備和傷心“二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祖母平日裡疼愛我,又向來不喜歡刺繡......”說了頓一頓,頗有些猶豫和委屈,“可是,就算二姐姐想佔了朱兒的風頭,也不該這樣苛待自己的丫頭,可憐她這般忠心......”
雲安澤聽了他這番話,臉上的失望變為怒意,意珏竟然這般氣量小,嫉妒自己的妹妹也就罷了,一點小事也要去爭,偏偏自己不學無術,真是丟大房的臉!
一時間眾人看向雲意珏的臉色有失望,有懷疑,有不屑,更有被壓制的得意和算計。雲意珏皆都冷眼看著,不反駁,不回答。如同前世自己四面楚歌,親人慘死,清白被毀,也是這樣,被最親的人推向深淵,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這些所謂的骨肉至親,和其可笑,何其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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