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無月,秋風蕭瑟,吹得髮絲拂動,衣袂獵獵作響。
風,很大。
枝搖葉落,冷意襲人。
約定時間是二更,簡鋒先來一步。
因為約定是他先提出來的,提前來此恭候,也是出於禮數。
生死之戰,勝負難料,但該有的禮數不能缺。
簡鋒神情冷峻,眸綻精光,手持長條包裹,那裡包著的就是他的戰鬥夥伴,狹刀。
曾經有人向他建議,應該配一個刀鞘,但被他拒絕了。
他認為,刀跟人一樣,都不喜歡被束縛。
刀鞘可以養刀護刀,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也束縛了它。
這把刀陪伴他出生入死,征戰多年,他把它視為朋友,搭檔,夥伴。
二者心思想通,他不喜歡的事情,相信這把刀也不喜歡。
男兒生於天地,當快意恩仇,無拘無束。
刀,也一樣。
遠處,有道黑影靜靜地矗立林中,穿著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精光閃爍的眸子。
他是跟在簡鋒身後來的。屏息潛行,掩飾的極好,所以沒有被簡鋒察覺。
他目光復雜,貼肋夾著一把弓,鐵胎弓,幾乎與人等高,非力大者不能持有。身後揹著箭囊,裝滿了無尾翎的鐵桿箭。一般來講,這種鐵桿箭矢只適用於機括連弩,而不適用弓弦攢射,因為人的力道不如機括,但情況也有例外,比如持弓的人箭技非比尋常。
他斂住氣息,像是來自於地獄的幽靈,融入黑暗當中,沉默死寂。
夜空下,從遠處隱約傳來打更的梆子響,二更剛至,一道衣袂飄飛的人影從遠處掠近,落地如羽,點塵不驚。
雖然是瞎子,但與常人無異,單憑耳力觀察四周,比用眼睛看到的還要真切。
尤其是在漆黑無月的夜色裡,瞎子,比常人佔優勢。
高手搏殺,細微優勢都有可能成為勝敗的關鍵。
眼盲的老僧低詠佛號,道:“簡施主真乃信人也,豈不知,過了今夜,閣下可能就沒有以後了。”
簡鋒淡然道:“瞭然大師安好,不錯,簡某可能會沒有以後,但大師你也未必能有命見到晨起之時的太陽。”
詞鋒如刀,犀利異常。
“阿彌陀佛。”
“多說無益,動手吧!”
話落的剎那間,萬籟俱寂,四野無聲,天地間陷入死寂,就連風好像都停了。
無形的氛圍滯悶,壓抑。
簡鋒掌中微微發力,隨著撕裂的聲音響起,布帛碎片亂飛,雪亮的狹刀寒意四射。
瞽目神僧雙手合十,再詠佛號。灰色的僧袍好像被風鼓了起來,袍袖呼啦啦隨風擺動,有無形的氣流圍著周身環繞。帶動得周圍的泥土飛揚而起,落葉紛飛,靠近他身體的落葉當即被氣流絞碎。偶爾有一兩片沒有被風掠到,剛沾到他的僧袍,眨眼間就被震成齏粉。
募地,老僧雙掌外翻,一股熾熱剛猛的罡氣呼嘯著卷向簡鋒。
“來得好!”一聲斷喝,雪亮刀光恍似劃破了天地,打破了黑暗,匹練一般地劈開迎面席捲而來的罡氣,直奔老僧的頂門天靈。刀未近,但散發的寒意已經砭肌刺骨,幾令人的血液凝固。
老僧身形瞬轉,避開了臨頭一刀,周身湧蕩熾熱氣流,腳掌踏地,身形疾進,袍袖翻飛,幻化漫天掌影罩向簡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