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公子,頭一回見面,公子說的就沒錯,我確實是西夏皇族中人。當年元昊叛宋,立國為夏,宋人只道兩國從此兵戎相見,戰火不斷。殊不知,黨項八部亦是血雨腥風!”
唐奕點頭。
權謀之血歷來如此,別說是邊夷蠻族,就算是漢兒天下,放眼過去,除了大宋,哪一朝君王之爭不是成王敗寇,血流成河?
“所以,你們這一支敗於元昊,只能遠走他鄉?”
李傑訛笑道:“算是吧……那時我還小,族中除了我父親和我帶著十幾部曲逃了出去,全族皆亡於元昊之手!”
唐奕揶揄道:“怎麼說也是黨項貴族,怎麼還當上強盜了呢?”
“貴族?”
李傑訛道:“我們馬背上討生活的民族,可沒大宋貴族那麼多講究,再說……”
“出走天涯,誰還當你是貴族?”
“那幾年,我父子輾轉西夏河套、大遼雲州。雖都是黨項人的地盤,但西夏人當俺們是逆皇叛黨,大遼的黨項人當俺們是異國逃人。不去搶?餓都餓死了。”
“最後卻留在了大宋?”唐奕接道。“也只有大宋能容得下你們了吧?”
李傑訛點頭。
“確實只有大宋……”
說到這裡,李傑訛颯然一笑,“所以,現在我以宋人自居。”
“可你們卻在大宋行匪盜之事,禍害大宋百姓!”唐奕目光漸凝。
李傑訛不以為意,“公子還是不懂西北的匪事。”
唐奕心說,老子家裡養了個女土匪,就夠我研究的了,懂你們幹蛋?
“唐公子也不想想,狼頭山在太原邊兒上不足百裡還立得住,靠的是什麼?”
唐奕冷哼,“不就是官匪勾結、販鹽營私,那點勾當嗎?”
“這就是了。青鹽之利甚巨,鹽道又要穿越夏、遼、宋三國邊境。這條道兒上,有兵、有民,有黨項人、有契丹人、有漢人,還有回鶻人。想把青鹽販買而回,沒有個立規矩的,沒有個護駕的,那還行?”
“……”
唐奕明白他的意思,說直白一點,所謂黑白兩道,白道有官,黑道有匪,匪就是那條鹽道上的“官”。
“所以啊……”李傑訛一攤手。“吃鹽道這碗飯就養得肥肥的了,幹嘛還從苦哈哈的百姓手裡奪食?”
“公子說的那些劫道兒的馬匪,都是犄角旮旯裡上不得臺面的野路子,在西北成不了氣候的。”
“那你怎麼不當匪,改做掮客了呢?”
……
李傑訛沉默了……
半晌才喃喃道:“說得再好聽、再體面……到底還是匪……”
“是匪,就得幹點上不得臺面兒的事兒。”
唐奕一指馬上的羊三爺,“比如,幫著這老貨綁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