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尹二人沉思了一路,對唐奕所說之言一時間分不清是對是錯,直到進了東水門,二人才收拾心情。
船還是停在了桃花埠,尹洙率先下船,對身後的範仲淹道:“希文不與我同去嗎?”
範仲淹一笑,“多年未見,美人佳期,兄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吧?”
“下次,與夫人問安,就言老夫下次再去一品夫人的妙茶。”
尹洙哈哈大笑,也不再客氣,“那弟就先行一步了。”
唐奕跟在後面,本來還有些心思沉重,但一聽這兩個老頭兒的對答,不禁一陣惡寒,都五六十歲的人了,還這麼為老不尊。
尹洙背身擺擺手,在唐奕詫異的目光中在桃林裡拐了個彎,悠哉悠哉進了桃園居。
“尹先生這是……”唐奕的八封之火再一次燃起。
範仲淹斜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少問!”說著,一甩大袖,穿過桃林就上了車。
唐奕鬧了個沒臉兒,心中好不鬱悶。心說,讓俺辦事兒的時候咋就不拿“小孩”說事兒了呢?
待範仲淹上了馬車,唐奕不想和這一本老正的老師坐一輛車聽他絮叨,就與張晉文一同吊在馬車後面,緩步長街。
張晉文看唐奕時不時回頭瞅一眼桃園居的方向,只覺好笑。
“尹先生和桃園夫人之事,大郎何需用問範公?”
“嗯?”唐奕一聲輕疑,“尹先生和桃園夫人果然有事?”
張晉文一笑,“此事汴京城內,就連賣炊餅的都知道,大郎非去問範公,這不是自討沒趣?”
呃……
“快說說……”
“桃園夫人,乃是東京名妓,花中魁首。”
“哦?”快五十的尹洙還能泡花魁?這不科學啊!
“不過,是二十多年前的花魁。”
“嗨……”唐奕暗罵,張晉文也學壞了,說話開始大喘氣了。
“一個二十年前的老花魁有何稀奇。”
“大郎,莫要小看這桃園夫人,其花評登首雖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但是……”
“張晉文!”唐奕怒了。
“若再說一半吞一半,信不信,我把你吃花酒的好事打封信捎回鄧州去,看大嫂殺不殺到東京來收拾你!”
“呃……”張晉文慫了,不敢再吊味口。
“大郎別急,且聽我細講。”
“桃園夫人雖是二十年前的老花魁,卻在二十年間豔名不減,反而更盛從前。這皆因二十年間,桃園居養出了四位花魁娘子!”
“真的假的?”唐奕有點不信了。
花評榜與科舉同期,差不多四年一屆。除了春闈殿舉,大宋這些閑得蛋疼的文人們最為追捧的,就是這個東京盛世百花賞評了。
二十年看似不短,其實也就評出五六位花魁。這桃園夫人一個人就培養出四個,當真是大神級老鴇子,金牌經紀人啊。
“當然是真的。”這些可是張晉文聽青樓小姐們親口說的。
汴京的姐兒們都恨不得到桃園居去給桃園夫人當使喚丫頭,就算不能被桃園夫人看中做花評首選培養,但只要和桃園居占上點邊兒,出來之後,也會身價大漲。
“京中流傳一句歌瑤,‘名香多慕柳、花王問桃居’,說的就是名妓們都愛慕柳七公,而若問花魁何選,就要問問桃園夫人了。”
“那還真是挺厲害的。”能和柳三變齊名,這桃園夫人的檔次一下就上來了。
而且唐奕知道,在大宋想培養一位花魁,可一點不比教出一個三甲進士更容易。
別說是花魁了,東京之地,除了瓦子裡賣肉的姐兒們只管吹燈比活計,但凡有點名堂的青樓小築裡,就住著個色比花嬌,才比文星的名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