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來人是徐二少,包廂頓時安靜了。所有躁動著的人都規矩地平息下來。
“希望我沒有打擾你們的雅興。”徐遒鳴一副翩翩君子的樣子,溫柔地致了歉。
丹尼爾反應過來,“怎麼會呢。”有些人附和。
“我來,只是為了接我們徐家的小王子呢。”這個高大俊朗的男人薄唇吐出的話語卻讓人難以置信,甚至有些荒謬。
他看似正人君子的做派,內裡卻充滿著違和感。這個有名的花花公子、紈絝子弟一向是冷酷無情、只為自己取樂。他們這些常常在這裡玩的人,誰人沒見過徐二少的英姿?不知道的是,這次他又想到了什麼有趣的法子。
幸運地,上帝可能被他的表面現象所迷惑,賜予了他絕頂的家世。
跟在徐遒鳴身後的幾個紈絝子弟似的人物也紛紛進了包廂,但並沒有顯得擁擠。
兩方人隱隱先出對峙的形態。
包廂內只有一些軍官和女人。
水到渠成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個十五個女人中唯一第一次來的女人——她正坐在秦寧的旁邊。
秦寧有一種猜想被驗證的快感。但這快感來得太遲、太微弱,來不及為之而喜悅,為自己敏銳的洞察力沒有退化而慶幸,卻在危機四伏的緊張氣氛中,不自覺地凝重了臉色。
她有些不安。
旁邊那個紅衣女子的下頜在微微發顫,但奇怪的是她的身體卻紋絲不動,整個人透露出來的緊張、卑微、弱小、膽怯顯而易見,卻很違和——秦寧不得不感慨她的演技之高超——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偽裝的話。
但如果是偽裝,既然能表演到這種層次,為什麼不能更加天衣無縫呢?反而像是故意露出破綻一樣。
“我們的小王子,今天怎麼穿成這樣呢?哥哥都有些心動呢。”徐遒鳴頓了頓,微笑著說道。笑容溫文爾雅。白色的西裝筆挺,彷彿是瞬間照亮了這個前時間還紙醉金迷的房間。
他身後的跟班應聲道:“讓我看看啊,誒——”“小王子變成小公主了嘛!”“和他媽媽真是像呢。”
種種看似親密、暗含惡意的話語交織重疊,幾個男人調笑的聲音並不小,竟然有一種萬箭齊發的壓迫感。
秦寧不瞭解這七大家族的秘辛,畢竟太麻煩。
“小孟珩——”徐遒鳴拖長了尾音,那種輕浮的作風更濃,“能不成還要我來拉你嗎?”
空氣都寂靜了一會。沉默也彷彿有了重量,壓抑感。
秦寧身旁的那個女子慢慢地站了起來,她穿著一雙高跟鞋,腳面幾乎與地面垂直。她一個踉蹌,往前了一兩步才穩住。
這時,看著這個清瘦而妖豔的背影,秦寧才真正看清這個人的體型,一個高挑、瘦削、卻有風骨的男性。
他穿著裸背的大紅長裙,如火一般熱烈的顏色反而加重了他身上那種濃鬱的孤寂——那種與這個包廂裡所有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
他明明受著欺負,被侮辱,顯得卑微、低賤,但並不醜陋,增添出一種藝術家精心打造都遠遠不及的悲劇氣息,這種氣息使他的格調瞬間拔高,他的靈魂在秦寧看來,並不會因為身體的受辱沒而低微於任何一人。
可能全世界的人都不能正視、理解他,但秦寧卻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不像是對弱者的同情、對美破碎的憐惜,而是一種更複雜的情緒,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只是單純地走出去,就能讓秦寧腦補出一大堆陽春白雪的戲碼來。
這是徐孟珩吧。
秦寧暗想,很特別的人,很矛盾,很美。
不過與她有什麼關系呢。
秦寧笑笑,繼續關注著眼前的情勢。
很可惜,發展非常平淡——徐孟珩跟著那些人走了,一句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