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絨直視著前方也不看那名女學生,緩緩開口道:“叢安…叢安,他死了。”
“你……沈老師…他…”那名女生欲言又止,隔了一會兒又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太難過了。”
“絨絨,你既然來了就先去教室吧,我還要上課,就先走了。”那名女生上課的教室在一樓,陳絨比她高一年級,上課的教室在三樓,她們兩個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看到陳絨這樣子,那名女生非常擔心。
陳絨一句話也沒再說,那名女看著她拐彎上了樓,就回教室了。
李天哲看陳絨那樣面無表情地走上樓梯,一晃一晃的,說:“我們也上去看看吧。”
走的很慢,幾乎是走一步停頓一下,路過三樓的時候,陳絨朝左邊的走廊看了一看,深深地忘著某一間教室,她想到了曾在那間教室裡,沈叢安站在講臺上風采卓越,侃侃而談,她就坐在下面聚精會神地聽著,痴痴的望著,突然那一切都碎了。
陳絨上到了頂樓,出了那扇小門,她忘著藍藍的天,這天真好啊,可是為什麼不屬於她呢?
江喃看著陳絨到了:“她…她…不會…不會是……要跳樓吧?”
李天哲沒有說話,緊緊地盯著陳絨。
陳絨望著填空,從眼角流下兩行清淚來,要是,要是她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就好了。她突然跑到欄杆邊,路過江喃的時候,江喃本想拉住她,卻發現什麼都摸不到。
她呆呆的望這天空,暖暖的陽光照在臉上,這溫暖卻化不開她心裡的七尺寒冰,小門裡突然沖出一堆學生來,看樣子是她的同學。
那些所謂的同學,嘴裡說出的話卻句句刺耳鑽心。
“看啊,是她,她怎麼好意思再來學校?”
“就是,勾引老師的賤貨。”
“對,要不是她,沈老師怎麼會被開除。”
“她這種人就應該去死…”
“應該去死……敗壞學風。”
“□□,□□,不要臉,懷了老師的孩子,我呸……”
“惡心,我要是她要就從這樓頂跳下去了…”
“……”這群學生,男男女女說什麼的都有,如果他們手上有東西幾乎就要砸上去了,他們說的話越來越不堪入耳,江喃聽了也很氣憤。
他喊了幾句:“你們…你們別說了,你們怎麼這麼惡毒!”
沒有人能聽到他說的話,他們甚至在集體地喊了:“去死吧!去死吧!”
像一句口號,喊得有力又整日,陳絨低著頭,不知道她臉上是什麼表情,這些話像刀子一樣,插得她千瘡百孔,紮的她痛徹心扉。
於是,她身上開始散發出濃濃的悲傷,被群體排擠的滋味,是這麼無助,可怕,像一葉孤舟,蕩在無跡的碧海之上。
人們好像把排擠一個不同與他們的人作為一種自豪的事情,他們不願意去接受,不願意去改變,墨守成規,守著不知對錯的禮數,把自己恪守在一方矮井之中。
似乎又是鈴聲響起來了,那群學生熙熙攘攘地走了,臨走不忘唾棄一下低沉悲哀的陳絨。
他們終於是走了,陳絨不知在想什麼,她轉身,爬過了欄杆。
她在欄杆外搖搖欲墜了好久,像一隻鳥兒一樣張開翅膀,李天哲他們走進了一些,能聽見陳絨在喃喃自語什麼。
“叢安,我恨,我恨他們,我恨世俗,我恨那些把痛苦建立在我們身上的人。”
“我們的孩子,他才剛要成型,我心疼,心疼你,心疼孩子,也心疼自己……”
“你走慢些,我來找你好不好?”
“我們下輩子做一對比翼鳥……”
“……”
“我來…找你了…”
她張開雙手,真的像只鳥兒一樣,她的身體向下傾斜,一隻折翅的鳥兒,李天哲雖然知道抓不住她,但是在看見她往下掉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地伸手,抓了一片虛空。
陳絨掉了下去,頭朝地,腦袋開了花,身體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就像林青青死的時候一樣,劉子成看到她的死狀,眼睛幾乎要瞪出來了,林青青的死,他所看到的那些汙穢,不是偶然,他幾乎是在生死的邊緣了。
目睹了這一切的江喃,只覺得那些言語像針一樣,這些同學的無情就是一把帶釘子的重錘,把人打得翻不起身來,人言可畏,謂之如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