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沉默。
沉默是絕佳的言語,什麼不必說,呼吸之間就溝通了。
“有多疼?”貝茜終於又開口,輕輕地問。
安娜貝爾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這回沒有同她對視,低頭看自己的一雙手,答道:“骨肉剝離,多少字句也形容不了。”
一雙還留著薄薄一點繭的手緩緩收攏起來,指甲圓潤平滑,摁在掌心,並不很疼痛。
“但我想不完全因為骨肉一體。”安娜貝爾道,“還因為……它是我當時唯一的希望。”
她抬手撫一撫貝茜的頭發:“希望死了,人才真的是死了。”
見貝茜唇抿得緊緊,將從前那份悲傷接過去一般,安娜貝爾反而顯得更釋然,笑道:“不必為我傷心,我
的希望還沒完全死去,現在已經又生長出來,像你的花一樣。”
她指一指貝茜的花盆。
貝茜跟著去看窗臺上那盆花,因而沒瞧見安娜貝爾笑容裡旁的情緒,只聽見她在背後緩緩道:“至於那個
沒能降生的孩子。”
內務官說:“我偶爾,還是會很想它。”
—— —— —— —— —— ——
貝茜同安娜貝爾說著話的時候,城堡以西、隔著一大片土地的莊園正迎來個特別的客人。
卡特並不喜歡起早床,除非有特別緊要的事情。不充足的睡眠往往令人窩火,他也不喜歡窩火。
但今天早上他還是早早地起來了。
因為管家一直在敲他的房門,篤篤篤的聲音煩人得很。
待臥房的門給刷一下開啟,沉著臉衣衫不整的親王還沒發話,先看見管家紅一片白一片的臉。
“親王,您有客人。”管家道。
卡特就蹙眉,起床氣更重:“哪裡來的客人?”
“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大廳裡坐著。”管家戰戰兢兢,“說明外頭的侍衛沒有攔。他說想見您一面。還
說……您會對他要說的事情很感興趣。”
不知哪一路的客人能嚇得他管家這樣說話。
卡特對無名無路不請自來的人向來沒有好耐心,這回卻看著管家的表情不對,疑心驟起,將睡袍一攏,沒
好氣道:“退下去。”
待到大廳,果然見那會客的椅子上坐著個籠了黑鬥篷的高大身影。
那人聽見腳步聲,緩緩起身轉過來,倒是還知道禮貌,抬手將兜帽從頭上揭了開去,帶疤的臉上揚起一抹
微笑來:“卡特親王。”
他這麼一開口,卡特就知道管家口中的“感興趣”體現在什麼地方了。
親王微微變了臉色。
那一聲黑的男人一張臉並沒有什麼離奇,除開帶點陰戾之外也與常人無異。
唯獨他說話時,雙唇起來露出的一雙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