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已經又是一段時間之後的事情了。
今晚大概註定不大太平。
這宅邸裡還有許多人的心都放在另一個人身上。
那人仍昏迷不醒著,見不著面,能清楚他此刻狀況的怕是隻有獨自一人趕來、徑直進了臥房閉門至今的鋼
琴師。
“蘇大人在裡面待的時間也太長了些。”有個士兵道。
但沒有人去請他出來,以免擾了病人的安眠。
蘇便也就一直在弗雷德床邊坐著。
他的姿勢自將手放在弗雷德額頭上開始至今便沒有變過,面色沉靜如水,偶爾抬了眸去看沉睡著的將軍的
臉。
實在很想抬起他的手看看那掌心究竟有怎樣的神通。弗雷德的狀態明顯比褪了雙頰的紅還要好上幾分,不
再出汗,呼吸也順暢起來。
本以為弗雷德不醒,蘇便要一直這麼搭下去,這麼想的下一秒,他卻終於收回手,還從座椅站起了身子,
腳步無聲地退開些,候在床前。
等待是件非常熬耐心的事情。但蘇彷彿最不缺的便是耐心。
脊背挺直地站過了不知多久,終於是被什麼驚動一般,輕輕地一顫。
倘若多出一雙眼睛在房間裡看著,這時候該又驚又喜地睜圓起來。
因為床上躺著的將軍眼皮動了動,下一秒便悠悠醒轉,張開了眼睛。
那雙灰瞳難得地充滿茫然,隨即竟有難言的驚惶,令得弗雷德登時從床上坐起,被子給大手揪出了翻湧的
漣漪。
他原本應該是在找什麼,看著除開他便空蕩蕩的大床,掀被翻身要下,但一抬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面無波
瀾的蘇。
弗雷德臉色有些變化。
“您醒了,大人。”蘇道。
也無特別的狂喜,彷彿弗雷德不過小小憩了一會兒,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弗雷德的表情卻與平時大為不同。
他看著蘇,眼底記憶並情緒摻雜著幾番浮沉,終於將瞳色都沉澱成了無聲又入骨的冷意,抬手將身上衣服
一攏,順著方才的勢下床站直,緩緩走到蘇的面前。
兩相對視,蘇的視線一開始還與他的持平著,後來便轉開去,漸漸有些散了眸光,不知在想什麼,彷彿神
思已經離體,飄到用口不能言的從前去。
弗雷德定定看他,卻不出聲,視線要是成了實物,應該都能化成針直接釘在蘇的臉上。
半晌,他突然笑起來。
那一聲輕輕的嗤笑在一片靜寂中這樣突兀,也終於有些出乎蘇的意料,令得他轉回臉來看弗雷德。
但臉將將轉回來那一瞬,便見弗雷德一抬手,“啪”地給了他個無比幹脆的耳光。
十分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