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十六歲的時候,言宸還只是一個小不點。
言老爺把他護得很緊,他們這些領養的孩子,通常只能在他的滿月酒這種大場面的時候看到一次,說來也是諷刺,大家一直以來言老是天生就這樣嚴厲,然而言宸的到來讓他們發現,原來真的只是差一個身份。
老年得子的他十分寵愛這個兒子,幾乎想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放在他的身上,而對於領養的這幾個孩子,也越來越覺得礙眼。
他對他們越發嚴厲,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引來他的怒火。言老從一個嚴厲的老頭逐漸走向惹人厭的老頭。
印象最讓人深刻的,大約是言宸的週歲宴,對於兒子的第一個生日,言老非常高興,並且廣邀各界的名人貴士,來參加這個宴席。
在這種被媒體關注的場合下,十個孩子自然也跟著去了。
文七與她的年歲相仿,十七歲的她卻早已從高校畢業,碩本連讀,是眾人口中的天才少女,她在外界有一定的人氣,而相對於其餘九人,鳳九顯然就顯得平庸了不少。
她揹著書包從高校出來的時候,司機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文七坐在裡面的位置,抬眼瞧了她一眼,沒有繼續說話。
她們從名義上來說,是兄弟姐妹,但只存在競爭。
鳳九也沒有什麼感覺,彎腰上了車,規規矩矩地坐著。
車內的氣氛有些壓抑,鳳九扭過頭去,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飛逝,心裡頭也不太舒爽,大家都對這個孩子沒有絲毫感情,如果非要扯上什麼,大約是恨意。
大家都在等,等誰先忍不下去,誰先向這個孩子動手。
“你倒是沉得住氣。”文七開口打破了沉默。
鳳九回頭看了她一眼,眸中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冰冷地說道:“彼此彼此。”
“你知道世人把你這樣的稱作什麼嗎?”鳳九不答,那邊的火藥味頗重,看了她一眼,帶上了一分不屑的笑,“虛偽。”
鳳九一如既往地無表情,視線緊緊盯著文七,平靜無波瀾的眼眸,像是死水一般,無論誰去戳動,都無法引起一絲動盪。
她向來如此,除非有必要,否則根本不想浪費口舌,而在大多數的時候,很多事情對她來說都沒有必要。
文七一直覺得她很可怕。
縱使她的表現都十分平庸,也沒有其他扎眼的地方,周圍的人都喊她花瓶,但是文七就是覺得她很可怕。
有人想要錢,有人想要權,或多或少你能感覺到他的渴望,再細小的波折她都能敏銳地察覺,但是眼前這個人,她卻無法看透。
她像是對任何事情都毫無追求,對外界的一切變化都毫無動搖,但是在言家長大的孩子,不可能是這種隱居世外的高人性格。
他們接受著同樣的教育,眼前放著同樣的誘惑,沒有人不會動搖,人性就是如此。文七總覺得,鳳九並不如外界所說一樣,相反她很有野心,然而卻沒有人能看懂,連她也看不懂,她不知道她想要什麼,她沒有弱點。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司機開啟了車門,打破這一沉默,鳳九那邊的門被開啟了,她卻沒有下車,看了文七好一會兒,才慢慢地,牽動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