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帝直接問道:“你是何時認識那人的?別跟朕打迷糊眼,朕都知道。”
九公主的笑一下僵在臉上:知道您還問吶!
不對——
這就是他找自己聊的事情?
九公主心頭咯噔一下,從來沒有想到父皇會知道這事情,難道就是因為這,他才對自己有怨懟?
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立刻跪了下去,垂著頭:“……認識有幾年了。”
榮帝抿唇,刻薄的一笑,問道:“他每日在做些什麼?”
九公主驚悚,謹慎地回:“……女兒不知啊。”常識告訴她多說多錯。
榮帝直視她,只瞧見她烏黑如雲的秀發:“若是朕把你送給他,你可願意?傳聞他為了一美人可是連朕這江山都不要,朕一直在想那美人說得是不是你。”
是她?
還送?
九公主頓時冷汗直流,覺得自己要死了,她這輩子最不喜歡這麼拐彎抹角的說話,偏偏又生在皇家。
而且昨晚宮映雪似乎還問了她那些話!什麼意思嘛!
送給他?
她做了這麼多努力,招兵買馬,築城修牆,趕走賊寇,助他回宮……
原來在他父皇的眼中,不管她做了什麼做得再多,她都只是一件可以隨時被打發的物品?!
九公主感覺自己的心跳動得厲害,如大火燃燒,最後,都歸於平靜,萬物化成了一堆灰燼。
只剩下深深的悲哀和無奈。
“你抬起頭來。”
九公主抬頭,望著榮帝。
本來纖塵不染的眸子中,滿是濃濃的迷惑,甚至還帶著點點被至親之人忽視的哀痛,和認命的平靜。
這平靜如一潭死水,把清亮的眸子覆蓋,嘴唇血色褪得幹幹淨淨,榮帝心頭升起惱怒,繼續開口:“你喜歡他。”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
九公主眼眸一閃,沒有作聲。
她自然是喜歡他的,喜歡了好久好久,可是他們何其可笑,她喜歡一人又怎麼樣!
榮帝點點頭,開口道:“少年的感情最是純粹不染雜質,只要感受到對方一點點喜歡,就會全身心的付出,也因為如此,才讓人一生難忘,覺得這便是真愛,父皇能理解。”
九公主垂目不語,突然想起他說的那些話:
“……我只要你。”
“……我只問你這一次,你想好了再跟我說。”
可是他等過她的回答嗎?
榮帝寡淡一笑:“再過幾年,愛情均會被生活瑣事所磨平,你便不會有如此強烈的情感,”他陷入神思,聲音低沉嘶啞,帶著父親對自己女兒的關懷,“朕知道你怨朕,為什麼要讓你嫁去漠北,可你別忘記了你是公主,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在勤學殿學習,師傅們最先教會你們的便是責任,和親就是你的責任和使命,那些情啊愛啊,於皇家是最奢侈的一樣東西。”
榮帝說著,心頭想到昨晚那老者的威脅很不是滋味,理智也有些不受控制:憑什麼他要這麼做!他是榮國的主宰,是榮國的陛下啊!
不該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嗎!
誰有他這樣憋屈,這樣窩囊。
既然他那麼在乎這個女兒,既然那麼在乎,在乎到不要這錦繡江山,那他憑什麼讓他如意!
不是喜歡這個女兒嗎?他就作賤死她,他的女兒多得是!
九公主聽見這些話,心中有什麼在叫囂,她是一個公主沒錯,也一直在提醒自己,可是……
她脫口而出:“為什麼?為什麼我從來沒有得到過身為公主的榮耀和該有的待遇,卻要我來履行職責,父皇你不覺得對我不公平嗎?漠北,漠北,您明明知道的,漠北弱小,怎麼可以與我榮國抗衡,我也不是非要嫁去那裡不可。”
榮帝冷冷一笑,逼視著她,急促道:“什麼是公平?定城公主,你早該明白,身為公主的職責,你生於皇家,即便在宮中不得父皇重視,可也得享公主的身份和尊榮。你不久將去和親,嫁去漠北,兩國的和平需要你來維護,這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你看看你大皇姐、二皇姐,每一個公主都有自己的使命,即便在宮中再受寵,也不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之前和他的事情,朕既往不咎,但是此後,你便要擔負起你身為公主的職責,你懂嗎?”
你懂嗎?
她若是不懂,又何必回來,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