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映雪唇角那淡淡的笑容慢慢凝滯,他兀立不動,久久不語,頭頂是茫茫蒼穹,他俯瞰著下面,像是俯視著山腳下的芸芸眾生,皇城的萬家燈火。
直到那抹身影再也瞧不見,他的眸光越來越冷,剛剛那個還主動吻他,攀附著他的丫頭吶,此刻為了逃離他,竟不顧天色將黑,不怕山林野獸,不忌山路艱險,逃也似的離開。
她的心怎麼可以變得這麼快,一會似乎還很愛他,急切地親吻他,一會卻避他如蛇蠍。
他真後悔——
他該廢了她的輕功,看她怎麼逃!
或者毀了她的記憶,他自會想辦法讓她再次喜歡上自己;
亦或者用珍貴的藥材,讓她一直“沉睡”,這樣至少可以時時刻刻看見她,讓她呆在自己身邊……
他是這片江山的主宰和主人,只要他想,他便可以擁有一切。
幾代人的奮鬥,他一直苦心經營的東西……
可是他的感情……
一健僕提著一隻燈籠,上前拱手道:“公子,這些燈籠還要掛起來嗎?”
宮映雪撇了眼他手上的華燈,忽然想起為什麼要準備這些燈籠,僅僅因為今日是她的生辰。
可現在,還不夠諷刺嗎?還是他不夠丟臉!
“這些事情還要問我?”宮映雪寒冰般的聲音傳來,臉上也是一片冰霜。
“哦。”健僕的心頭有些打鼓,公子的意思,是掛還是不掛?不是之前趕著讓人做好帶上來的嗎,說務必今天晚上點起來,現在這神情……
有點難猜呀……
他求救般的眼神望向旁邊的老者。
老者撇了眼健僕手中的華燈,是皇城最出名的匠人所做,精巧華美,冠絕天下。
傳聞一同亮起來便會把這片天地耀得如同天宮仙境般。
可惜……
他微微搖頭:還掛什麼,看著不是讓公子心中更賭。
健僕訕訕地離開。
身後的老者道:“公子,楚國有一神醫,可解公子之憂。”
宮映雪回神,眸中全是冷光,冷幽幽的又泛著紅,他開口:“治好了又如何,她還不是會離我而去。”他以為自己好了,就會她在一起,這個人脾性他一向清楚,就算是對宮中,對榮帝沒有感覺,她也不會坐視不理,這就是所謂的“責任心”!
因這個緣故,她又怎麼會跟自己在一起。
呵——
他也有那麼幼稚的一刻,相信了她會不在乎,可他憑什麼以為他們兩人之間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憑什麼覺得黑丫頭會不在乎這些。
“那——”
宮映雪回眸,咬牙切齒地開口:“派幾個人跟著她,保護好她的小命,她想要做什麼就讓她做罷。我亂了這榮國,讓她來安定也無可厚非……”他眼神涼薄,冷笑道,“我偏偏不信這命,不信我會跟父輩祖輩一樣早早去逝,也不信她心中容不下我,會把這些看得比我重要。”
老者飛快地望他一眼,只看見他如天神一般俯視著蒼茫山脈,山脈下是錦繡土地,是渺小的萬物,他的眼神蒼涼而沉靜。
讓她來安定?公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公子恨這寧氏早已經恨入骨髓,可為什麼愛上的人都是寧家的女兒?
若是之前的長樂公主,那是兩小無猜,那是青梅竹馬,情有可原,可這丫頭算怎麼一回事?
“……是。”他應聲,想起自己的事情,又道:“那楚國的神醫不願意離開楚國,公子您……”
“過段時間再說吧。”
老者不認同地喚道:“公子!”若是那神醫後面出一個變故來,該怎麼辦,畢竟人不可能一直順遂,比如閻王要收神醫的命,上天來個意外什麼的……
他們公子的病,難道一直就這樣拖著?
就算不是為了那個女子,也該顧惜自己的身體。
他可不會忘記,薛家幾代壽命都不長,而且他們公子這魔怔的病,比之薛老爺還要嚴重,且每個月總會有頭疾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