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小腹中劍,傷口卻並非要害,沒有如其他人一般立刻斃命。白小七將悅容劍一拔,雖有鮮血汩汩流出,卻被那女子按住了傷口,若不再補上一劍,十有八九能夠救得回來。
白小七怒極之下殺了七個人,這時候終於恢復了些理智,心道:“這些人冒充官員,魚肉鄉里,殺人害命,本來全都罪不容誅。但是這女子還年輕,恐怕還罪不至死,我既然沒能一劍殺了她,這難道不是天意麼?”
再看那女子時,只見她雙手捂著小腹,痛的跪倒在地,雙眼卻直直的看著白小七,似在求他放自己一條生路。白小七本就心軟,也不忍心再殺她,收劍離開了客棧。
靈霄見白小七又是如此,不滿道:“你前些日子不是剛聽洛老闆講過穀神通的故事麼,他當時就是一念之差,沒殺了穀神通,才留下了這樣一個禍害。你若引以為戒,就該把那女子殺了,否則等以後出了麻煩,再後悔可就晚了。”
白小七知道靈霄說的也有道理,但實在是下不去手,辯解道:“她又不會武功,能出什麼麻煩?再者說,這大半夜的沒人去救她,多半仍是死路一條。”靈霄知道白小七無論如何也不會聽她的勸,懶得多說什麼,只道:“等你後悔的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這時候正是深夜,白小七離開了客棧也無處可去,在大街上游蕩一陣。楚唐國各城都設有宵禁。幾個巡街的衙役見了白小七,連忙上前盤問,但見白小七做讀書人打扮,隨便問了幾句之後也就沒多說什麼,只讓他趕緊找個地方歇著。
那些衙役走了,白小七卻被他們提醒,想起一件事來:“那金老闆勾結官府,抹了我的功名,金老闆固然該死,那個主考官豈不更加該死?”他把這想法跟靈霄說了,靈霄也是大感贊同,道:“大丈夫有仇必報,正好今晚沒事,我們何不去殺了那叫朱非的肥豬,然後離開望錫城。”
白小七深以為然,趁著夜色在城中尋找那朱非的住處,但朱非並非望錫城人,在城中沒有府邸,找起來頗為困難。白小七心道朝廷命官必然知道那朱大人所住的地方在哪,於是偷偷潛入縣衙,見有個房間燈火通明,他藝高人膽大,也不隱匿身形,當即推門進去。
那房間裡只有一個六十來歲的老頭,身上穿著破抹布似的衣服,正在案前閱讀卷宗。或許是那老頭歲數太大,亦或許是看的太入迷,對白小七進門竟渾然不知,直到白小七走到案前,才有所察覺。
見到來者腰挎寶劍,那老者心中大驚,話語中雖然透著一點懼意,卻仍是正氣凜然:“你是何人,膽敢攜帶凶器,夜闖官府,難道不想活了麼?”
白小七心頭正生著氣,見那老者命懸一線仍自不知,笑道:“你是何人,見歹徒夜闖官府還敢如此大喊大叫,難道不想活了麼?”
那老者聽白小七居然不知他的名姓,顯然有些吃驚,但還是站起身來,正正衣襟道:“老朽姓胡名文,乃是望錫縣令,官居朝中七品,你若殺我,那是誅九族的罪過!”
白小七沒想到縣令大人竟然這麼晚了還在辦公,心中稍有敬意,再看他身上破衣爛衫,心道:“這位胡大人六十來歲還是個縣令,想必是個不會吹牛拍馬的清官,我倒不該傷他。”於是一鞠躬道:“胡大人請恕在下無禮,我來此不為別的,只是想問問本次會試的主考官,那朱非朱大人住在何處。”
胡文聽白小七有此一問,藉著油燈的一點光亮上下打量白小七一番,才道:“這位公子,我見你衣著斯文,氣度不凡,難不成是這一屆落榜的考生,因為一時不忿才想鋌而走險?”他見白小七沒有反駁,從案後走了出來,竟絲毫不怕白小七對他不利,來到白小七面前語重心長道:“你還年輕,就是三年之後再去考試,也還不晚。老朽不才,三十五歲時考中秀才,四十七歲時才考到會試第一百零九名,後來殿試上賜同進士出身,由九品通判做起,到現在好歹也是個七品的縣令了。你說說,我若是因為一兩次不中,便做了傻事,哪兒還能有今天?”
白小七見胡文如此盡心勸告,的確是在為了自己著想,如何能不感動。但他落榜並非實力不濟,便把金老闆串通朱非,汙了自己卷面一事統統告訴給了胡文知道,只是略過殺害金老闆一事不提。胡文在此做了十餘年的縣令,早知朱非一直以來做的醜事,聽白小七這樣說了,唉聲嘆氣道:“唉,朝中有此蛀蟲,實在是我楚唐國之恥!但是話說回來,他朱非知法犯法,早晚會受到報應,公子卻不該私設刑堂,擅自給他定罪。否則人人都如公子這般,覺得別人對不起自己,就不經官府,私自報仇,那天下豈不亂了套了?公子若信得過老朽,我明日便寫下奏摺,參這朱非一本!”
胡文畢竟上了年紀,跟白小七說了半晌,已是越來越困,不住地打著哈欠。白小七不忍打擾他休息,便道:“好,小生在此先行謝過了。”心裡卻道:“你一個七品芝麻縣令,如何參得動堂堂二品禮部尚書?”
胡文卻以為白小七真的聽了他的勸告,頗為高興,對白小七道:“一會你走的時候,從後門出去,否則被衙役看到就不好了。”
白小七心中感動,連連稱是,倒退著出了門。胡文一直等到白小七走了,又回到桌前,接著翻看卷宗。
那金老闆所開的客棧裡,被白小七捅傷了小腹的女子躺在地上,任由腹中鮮血流了滿地,想要爬出去求救,手腳卻無半點力氣。忽然間,門前出現了一道黑影,徑直來到了那女子的身邊,在她髮間深深地一嗅道:“真美妙的香氣,跟鮮血混在一起之後,這味道就更讓人著迷了。”
女子驚恐的瞪大了雙眼,但那人的頭臉都被黑紗矇住,只能隱約看見他頸間披下的幾縷白髮,還有頸間的無數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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