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那草人身上附著的邪力竟然被淨化得一幹二淨,安然伏在安月蘭掌心。
明亦塵在一旁看得驚奇不已,只是如今不是多問的時候,接過安月蘭遞回來的草人,重拍咒印,草人疏忽起立,迅速往南側飛去。
遙望著雲霧飄渺的遠山,明亦塵與謝秋溯詫異的對視一眼,面上皆是不解,帶著滿腹疑竇,循著草人指引禦劍飛了過去。
安月蘭揪著明亦塵衣角,略趴在他肩頭穩定身形,好奇問道:“那裡是什麼地方?”
“飛雲峰,二師伯掌管之處。”
“他去那兒做什麼?”
明亦塵搖了搖頭,謝秋溯也不知道,他便更不清楚了。
他本以為,這玄清宮裡,除了他們這三個封印了他數百年的宿敵,能讓他感興趣的或許還有藏書與丹,亦或昏睡一載的楚垚,可他既未在主峰逗留,也未去後山禁地,徑直往飛雲峰去了,難不成他們想錯了?
這玄清宮裡,還有什麼對他有這樣的吸引力?
“我來此,自然是帶你走的。”
男人慵懶的說著,預期中的笑意章示著他對問題略覺可笑,手指一點一點從搭在屏風上的衣物上滑過,閑適得根本不像一個不請自來不合時宜的闖入者。
若非破碎的門板落了滿地,他到真像個前來赴約的客人,山風灌入房中,吹過屏風,掠向更深處,屏風之後,隔著朦朧重紗,是驚魂未定的阮素心。
溫熱的池水因為方才她驚慌失措的遁逃,如今正來回蕩漾著沖刷著她雪白胴體,嚇得她一顆心浮浮沉沉慌亂不堪,胡亂將漂浮的花瓣扒拉到身邊,身子下沉,只餘下一個腦袋露在鬼知道她不過在自己房中沐浴,卻突然闖進來這麼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阮素心吞了吞口水,看他似乎對自己沒有惡意,壯著膽子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男子哼笑了一聲,“我是誰?我是你未婚夫啊,阿蘭。”
阮素心腦中一嗡,終於記起來這個聲音!
“是你!千魔洞中的那一個,是不是你!”
“呀,阿蘭,你還記得我?”
阿蘭,阿蘭!
安月蘭!
阮素心咬牙切齒,在心中將這三個字碾碎了無數遍,憤懣難平,拍著水面吼道:“我憑什麼跟你走!不要亂來找……”
後半句,在屏風之外陡然暴漲的威壓之下,生生吞嚥入腹。
檀木屏風被捏的咯吱作響,方才還被山風吹得不斷飄動的紗帳詭異的靜謐垂墜,彷彿俯首聽訓的活物,阮素心能感覺到男子在竭力剋制著怒火,再不敢多言一句,捂著嘴膽怯的望著他,自欺欺人似的又將頭往水中沉了沉。
“憑、什、麼?嗯?”男子一字一頓,語氣聽起來格外平靜,在這樣的情境裡,卻只讓阮素心更加害怕。
“咔擦——”
細微的木裂聲,在悄寂無聲的房間裡聽來格外真切,屏風自中間迸出一條裂紋,轟然倒塌,阮素心終於能將那個身影看得更加真切。
頎長身形,發絲半束半散,一襲黑色紋繡錦衣,渾身上下,只有赤色的發帶與腰封這兩抹亮色。
“小殿下,在下等的你好苦啊。”
他這句話說得格外輕柔,似乎怕方才的失控嚇到阮素心了一般,阮素心心中明白他口中的人絕非自己,對他的稱謂充滿疑問,此時為了自保,只得硬著頭皮先頂替了去。
“我……我不記得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她嘗試著央求,本沒有報太多希望,不想男子在頓了一瞬後,竟然道了一聲:“好。”
阮素心一怔,心中無端湧起一股醋意。
“我叫阮素心,你往後,別喚我阿蘭了。”
“素心?不如阿蘭好聽。”阮素心眉峰一蹙,正要發作,卻聽得男子又道:“不過,幸好,你不再是阿蘭了,什麼都不記得,才能重新來過。”
男子俯身將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拾起來,眸光略略一掃,發現少了點什麼,聲音登時冷了冷,“那枚四骨錢,你連沐浴都不離身麼?”
“四骨錢?四骨錢……”阮素心眼眸轉了幾轉,急中生智,道:“我不喜歡,將它扔了!”
“扔了?”男子微微一訝,而後明顯愉悅起來,“那便再好不過。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這種東西,何必留在身上。”
阮素心詫異追問:“什麼都能給我?”
“只要你想要,只要……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