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杳頷首道:“王爺放心,並不敢有半分疏漏。”
毓王點了點頭,沉吟了半晌,忽然猶豫問道:“昨日之事,她……府上的少夫人可受了驚嚇?”
顧思杳不知他為何提到姜紅菱,微一遲疑,說道:“多謝王爺關心,家嫂無恙。”
毓王應了一聲,微微垂首遮掩面上的神情,又問道:“聽聞,令嫂是沖喜嫁入府上的?她……便沒有改嫁的打算麼?”
顧思杳心中更是奇怪,頓了頓,說道:“我堂兄過世不過數月,家嫂眼下並無此意。往後的事,倒也未定。”他留了個心,並未將話說死。畢竟,將來可是要求這位天子親口賜婚的。
毓王卻聽岔了,只點頭道:“青年守節,倒也令人欽佩。只是……可惜。”
顧思杳耳裡聽著這話,滿心怪異,也不願同別的男人多談姜紅菱的事情,便拱手告辭道:“在下還有事要辦,王爺請回。”
毓王也並未挽留,看著侯府家丁牽馬過來,顧思杳翻身上馬,漸漸遠去。
不知為何,今日的顧思杳雖是盛怒前來,但毓王總覺得他神態之間意氣風發,與昨日大不相同。好似一夜之間,發生了什麼令他極其得意歡喜之事,所以今日方有此態。
聯想昨日情形,那顧王氏就在後院,顧婷報信不去找她,卻舍近求遠偏偏找到前堂上來尋顧思杳。顧思杳乍聞姜紅菱去了蘭氏的臥房,那焦慮躁狂之態,委實不似是小叔關切嫂子。
自己同他交往也算有了時日,深知此人性情,素來冷靜自持,行事縝密,滴水不漏。昨日卻為著個女子,連內外之隔的忌諱也忘了,就這般闖入王府姬妾的房中,甚而還折斷了齊王的一隻胳臂,今日又為了此事前來興師問罪。
雖則此事兩人早已通了氣兒,但顧思杳心中的狂怒,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難道說,他對那姜氏……
姜氏躺在顧思杳臂彎之中的情形,還歷歷在目,毓王每每想到此事,都覺得胸口發悶,極不舒服。
之前,他已有感觸,自己對這女子似是過於留意了。他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也不肯多想。畢竟,時局緊張,容不得他胡思亂想。
然而這一次,她險些為齊王玷汙。此事同自己分明沒什麼關系,卻令他超乎尋常的憤怒。
顧思杳折斷了齊王一隻胳臂,在他看來,竟是遠遠不夠。
不止如此,若非反複提醒著自己,要留那蘭氏的活口,他或許早已調唆齊王,將蘭氏勒死了。
昨夜,他整夜都在想著顧思杳帶了姜氏回去,又會怎樣。雖明知自己這般揣測,實在是無理至極,卻又壓抑不住思緒,竟致一夜不曾閤眼。
看著天上白花花的日頭,齊王忽而悵然一笑。他明白了,他這是她動情了。
他自幼生長於宮廷,看慣了各樣女人為爭寵奪勢使盡了惡毒手段。就如毒蛇,越是毒性猛烈,越是色澤斑斕。對於女人,他打從心底裡的排斥厭惡。
他自問自己是個無心無情之人,如今卻對一個才見了幾面的寡婦動了情,這是怎生的荒謬?
然而,造化就是如此弄人。也許當初在得月樓上的那驚鴻一瞥,便已註定了今日這場迷局。
毓王撫摸著石獅腳下光溜的繡球,嘴角忽然彎起了一抹笑意。他並非什麼別扭造作之輩,動了情便是動了情,又如何?只要他能得到那天下至尊的位子,想必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對於權力,他今生從來不曾如當下這般執念深重。
顧思杳並未即刻回府,而是折道去了貨行。
那蘭氏也被他吩咐家人,送到了此處。
他是騎馬去的齊王府,並不曾預備,帶蘭氏出來,便吩咐家人僱了一乘轎子,用以與蘭氏乘坐。
也是顧思杳的吩咐,蘭氏這邊出了門,那邊便被捆了個結實,矇眼堵嘴,甚而連耳朵也蒙了起來。待再見天日時,驚覺自己竟深處一間陰暗鬥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