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昨日半夏同她說白蘇去了趟鸞鳴閣,想起來馬車上,君晏同她說慈空去了宋府。
箭雨呼嘯,箭風從君晏耳邊呼嘯竄過,男人抬起劍,在馬公公錯愕的目光下,宋窈拿起被折斷的,掉落在她面前的羽箭,狠狠貫穿距離心口極近的肩胛。
刺銳的痛感貫穿宋窈全身,馬公公彷彿聽見了皮開肉綻的聲響,“六姑娘!”
馬公公的腦子瞬間空白,連轉都轉不動了。
這是幹什麼啊
博取太子的同情,那不可能,她都一身傷了!冤枉太子殺她,也不該啊!
周遭的聲音在宋窈耳邊緩慢的拉著,箭矢上的毒素在身上蔓延。
宋窈咬咬牙,在昏過去前,拿出一枚白色瓷瓶。
“若是回了宋府,”宋窈晃了晃腦子,試圖讓她的思緒清晰,“太醫救不了我,你便在一柱香後,把這個拿來給我服用。”
“宋窈!”君晏回眸,根本不需她多說,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親兵撲向殺手,遠處傳來了援兵的聲喊。
君晏將宋窈抱起,看到宋窈的衣裳上全都是鮮血,他手上也是宋窈身上的血,喉嚨翻滾,無盡的怒意從心肺上湧,“你就非得——”
“是!”
宋窈緊緊咬著牙,疼得眼眶通紅。
“蘇迎蓉和宋錦瑟必須得死!”
她劇烈的呼吸著,每吐出一口氣,後背和肩胛都像是被人撕裂一樣,疼得要命,豆大的汗水從她的額頭上滴落。
“我不死不傷,誰能保證她們能死!”
“孤說了,此事孤會負責。”君晏被她氣紅了眼,看著她肩胛骨處觸目驚心的傷,手指微顫,“宋窈,你就非得自殘來達到目的嗎”
“機不可失,”宋窈攥著君晏的腕骨,同他道,“孩子是蘇迎蓉換的,十三年……”
宋窈粗喘著呼吸,“十三年,養一條狗,都會有感情。”
她能保證,確認,他們恨蘇迎蓉,但稚子無辜。
她怎麼能保證,蘇渺意對宋錦瑟沒有感情沒有憐惜
她怎麼能保證,慈空說清楚一切,宋老太太見私宅出了這麼大的醜事,不願說出去,想別的辦法讓她假死,再以什麼自幼多病,以為會死,誰知慈空把孩子養大從廟裡接回來,說大房有了第二個女兒。
她怎麼能保證,宋懷瑾一腔熱血,慈父心腸,念在十三年的份上,將宋錦瑟一起養在大房
她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哪怕只有微弱渺小的可能,就覺得作嘔,想吐。
她薄涼慣了的,她自幼時起,就總是容易被人放棄,“君晏,只有今日。”她咳著血,同他說,“只有今日他們最憐惜我的。”
她已經十三歲了,三輩子,她錯過了最需要父母的年紀。
她是蘇渺意的女兒這一點,她早就猜出來的。
她現在要做的,是放大這些人的愧疚。
上輩子的恨,她一輩子的可憐,過的昏天黑地的日子,總得有人來賠給她。
“傻姑娘,”君晏抱緊了她,喉嚨發乾,“不必如此的,不必如此……”
馬公公震驚的看向宋窈。
他似乎是不可置信,宋窈做出的這個決定,又彷彿有些明白。
這姑娘對自己是真的狠。
她活的也足夠的通透。
十三年,你養了一條狗,狗咬了你女兒,在你女兒不死不傷,沒有任何損傷的情況下,你當真能丟掉這條對你忠心耿耿的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