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急著休息,正想坐會兒,便聽時歡低聲嘟囔了聲什麼,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
被子被她無意識踢開,白淨修長的腿搭在外面,昏黃光暈灑在她腳踝處的紋身上,玫瑰綻得正豔,鍍上層朦朧瀲灩的華光。
辭野眯了眯眸,心下有些無奈,卻還是俯身將被子給時歡整理好,過程中,他的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那被紋身掩蓋住的傷疤,他不禁頓了一頓。
辭野記得他問過時歡這傷的由來,她當時好像是說,這是被暴民用匕首劃傷的。
辭野對此存疑,上次時歡躲閃得太過迅速,他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傷疤,此時她陷入熟睡,辭野剛好能借著點光看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劃傷的切口辭野再熟悉不過,指腹搭著時歡落疤的傷口處,只一眼,辭野便確定那並不是劃傷便能造成的疤痕。
腦中突然閃現過什麼,他指尖驀地滯住,眸中異色尚未來得及隱藏好,便已經盡數自眼底蔓延開來。
辭野是從生死邊緣探過無數次的人,時歡腳踝處的疤痕究竟是如何造成的,他略一打量便能看出來。
她胡說什麼被匕首劃傷,當真以為用紋身蓋上了,他就看不出半分端倪?
辭野微啟唇,最終他咬咬牙,斂眸嘖了聲,將被子給時歡蓋好。
時歡腳踝上的傷疤,顯然是被放血後留下的。
放血姑且能算是逼供手段,讓對方清晰感受到體內生機的流失,實在不會好受。
看這痕跡,估計當時的情況並不樂觀,
對方的主要目的肯定也不是問話,根本就是想讓時歡死。
辭野受過的傷樣樣比這嚴重,可偏偏這是落在時歡身上的,他甚至都無法想象她究竟是身處怎樣的環境,會遭受這般對待。
她在外面漂泊的這五年裡,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
辭野擰緊了眉,他邁步站立於窗前,放眼望著外面那燈火通明,將繁華都市的一角收入眼底。
心下亂作一團,辭野是一星半點的睡意都沒有。
五年前時歡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會突然離開,這傷疤又跟那件事有沒有關系?
她從未對他有所欺瞞,卻唯獨對這些事閉口不提,甚至找藉口隱瞞。
辭野眉間輕攏,腦中思緒亂七八糟,他闔目,想要暫時將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放下。
時歡再怎麼沒心沒肺,也是心裡有數的人,辭野能察覺到時歡在情感上的接納,他此時堆積在心口的沉重有所減輕,但那最大的疑團還沒能解開,壓迫感令人無法忽視。
也許她真的是有自己的苦衷。
不過時間還長,他既然已經確定了對時歡的心思,那這些事就慢慢來好了。
念此,辭野長舒一口氣,再次睜開雙眼,眸中已經清明瞭些許。
他關上燈,思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適度保持了些距離,合衣不急不慢地躺在時歡身旁。
夜色漸沉,嘈雜漸褪。
一夜好眠。
時歡已經很久沒有過睡得安穩的深夜了。
這些年她每每閉眼就是夢魘,昨夜卻睡得異常香甜,連夢都沒做,醒來後渾身上下都透著舒坦。
這已經是翌日清晨,時歡睜開雙眼後茫然了一瞬,昨夜發生的事被她一點點回想起來,她還在回憶裡摳著細節,卻在此時聽到身旁傳來了平穩的呼吸聲。
……他沒走嗎?
時歡有些遲疑地側首,果然望見了正熟睡的辭野。
他眉眼間的冷冽盡數褪去,真正安靜下來的時候,倒還真有歲月靜好的模樣。
這麼看來,這次算是他們重逢後的第二次同床共枕,好像都挺狗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