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華燈初上,張冬遺永遠記得自己初入恭王府那日。
不管是庭院花壇,還是小道上手執宮燈的翩翩佳人,都讓張冬遺覺得自己已入仙境。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你以後就和她們一起學習琴棋書畫和禮儀。”
“青琅,蘭兒,以後你們多教導她。”
徐龔笑得溫柔,可張冬遺卻覺得,他的笑不真誠,甚至疏遠。
張冬遺沒有說什麼,不管如何,都是徐龔救了自己,還收留了自己,她乖乖點頭微笑,再看向房內的兩個女子。
一個眉眼間盡是溫柔,她對著張冬遺屈膝一笑,而另一個,面上帶著明顯的銳氣,在看到自己時一挑眉,冷笑著答了聲:“王爺在哪撿了這麼髒丫頭”
張冬遺心裡有些忐忑,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布衣,雖然沒有她們穿得光鮮,卻也不髒呀……
“好了,你最會打扮,我就把她交給你了,可別讓我失望”
徐龔一個笑,一句溫柔的誇獎,於蘭便一掃惱意,換上了滿面的笑容:“放心吧,蘭兒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徐龔頷首點頭,複又看了一眼一直乖巧垂首的吳青琅,淺淺笑過後便轉身離去。
就是那一笑,讓張冬遺對屋內三人的關繫有了新的猜測。
那之後,如徐龔所料,張冬遺很好得結合了於蘭和吳青琅的優點,徐龔也因此也更加註重對她的培養。
這讓於蘭十分不快,在她眼裡,從前她與吳青琅是競爭對手,可吳青琅就是個悶葫蘆,她雖然總是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無力,但也還算沒有威脅,可現在有了張冬遺,她有了緊張感,因此處處與張冬遺針鋒相對。
張冬遺每每一笑而過,可心中跟明鏡似得。
如一開始所猜,這小小院子裡被精心教導的三人,無一不是徐龔的棋子,眼瞧著性格差異鮮明的其它兩人,張冬遺心中也明白著,或許自己對徐龔,有特別的用處,不管是自己,還是與世無爭的吳青琅,或是好強善言的於蘭,都會成為徐龔手裡的一把刀。
轉眼間,五年過去,張冬遺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徐龔要將三人作為秀女送入宮中。
徐龔的臉上依舊掛著春日般和煦的笑容,冰冷得說出那些話,張冬遺雖然有些驚訝,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於蘭哭得很兇,憤然跑回家,這是張冬遺一早就能猜到的,她對徐龔的愛戀都寫在了臉上,為了配得上徐龔,才每日刻苦學習禮儀,如今卻得知徐龔要將自己送給別的男人,不傷心難過才怪。
倒是吳青琅,她面色平靜,彷彿一早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這讓張冬遺很困惑。
這世上,真有這麼淡然的人嗎
“青琅姐姐,你似乎一點也不傷心”
張冬遺看著坐於廊前賞雨的吳青琅,輕聲問。
“為何要傷心”
卻不想,吳青琅只是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自己,張冬遺有些詫異,她好像,從來沒有看懂過眼前的人。
張冬遺抿了抿唇:“一旦入宮,我們就再難有機會見到宮外的一切了。”
吳青琅淺淺一笑,反問:“那冬遺妹妹傷心嗎”
張冬遺愣了愣,思慮了半晌回答:“我了無牽掛,於我來說,入宮或不入宮似乎並沒有什麼差別,想來,也沒有什麼好傷心的。”
吳青琅似乎很滿意張冬遺的回答:“是了,如果我不入宮,也是瞭然一生,既然命運早已被定下,那又有什麼需要傷心的呢,我們與蘭兒,終究是不一樣的。”
“再說了,選不選得上,還是另談。”
提到於蘭,張冬遺便抿緊了唇,她們自然和於蘭不一樣,可吳青琅,和自己又一樣嗎
當初她就在猜測,徐龔既然有了於蘭和吳青琅,為何還要培養自己,那就是還需要一個能用的人,後來她發現,於蘭心繫徐龔,所以被徐龔掌控著,但吳青琅不一樣。
徐龔將自己與於蘭看作棋子,笑容裡是沒有感情的,可他每每看到吳青琅,他的笑容裡,卻是有笑意的。
他大概是不捨得吳青琅入宮,這才有自己的存在吧。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夢,吳青琅的心思,大概也不在徐龔的身上,倒是可惜了他這份真心。
選秀那日,鬧騰了幾日的於蘭還是來了,看著一排排美人一步步踏入宮牆,一直無牽無掛的張冬遺莫名生出一絲恐懼。
那些美輪美奐的宮殿,就像無形的桎梏,壓得她喘不過氣。
嚴苛的禮儀考核下,張冬遺順利得進入了儲秀宮,有了緩沖的時間,她在殿內也見到了吳青琅與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