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湯濃鬱,說明一壺茶已經見了底,一壺茶見底這不是在晟王府這樣的地方該發生的事,這種情況的發生,只能說明徐晟的反常,在這呆了許久,下人更不知道會有客人來,難免就懈怠了些。
我猜想,徐晟要不是非常焦慮,以至於一直在這飲茶,就是在等著誰。
“有什麼就說吧。”
他緩緩飲盡杯中茶,將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勾起了嘴角,對上他的眸子:“不知舅祖父如何看高貴妃挾眾人逼外祖父立太子一事。”
堂中陷入了沉默,好一會,他才朗聲笑道:“丫頭,你不必套我的話。”
“如今你既然問了,舅祖父也不妨直說。”
“舅祖父老了,這輩子,也就子嬌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當年兄弟幾人為奪皇位相纏相殺的場景,我不想再看到,也不想再去參與。”
“高貴妃為何囚著何家丫頭,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家丫頭與子嬌是嫂妹,如今平侯府淮安侯府兩家已經被牽制,我能做的,也只有頂著這條老命,護著子嬌,護著兩侯府最後的尊嚴。”
“你問我如何看高貴妃挾眾人立太子,我私心,自然更想支援你支援徐桎,可你要知道,徐桎和徐怮,都是你外祖父的兒子,我只是他們的叔叔。”
“這江山,也早不是我這個老骨頭能左右得了的。”
“再要爭要搶,我也是……有心無力了……”
徐晟的眼中含著淚,忽而,長嘆了口氣,望著遠方:“當年我兄弟幾人,為了皇位相互爭奪,皇兄固然成了最後的贏家,可再看今朝,看著這又一次重複的景象,我們,真的贏了嗎?”
徐晟的話聽起來有些大逆不道,可每一個字,都敲打著我與邵寒的心神。
“舅祖父,可外祖父如今被高貴妃挾持,就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
我吸了吸鼻子,提裙跪在了他面前,他慌忙扶起我,蹙起了眉頭,頓了頓,又道:“有,或許有一個人,能將扭轉大局,只是那條路,異常艱險。”
“請舅祖父指教!”
他長嘆了一口氣:“雖然皇兄已將虎符交與蕭玦,可長安並非沒有駐軍,她相反,你可平反,可她若是不反,你這一舉,便是滔天的過錯,越兒,你可能承擔?”
我心頭一顫,微微揚起了下顎。
“是福,是我鄭國之福,是禍,也是我秦越之禍,既敢做,何不敢擔!”
快馬揚鞭,我在腦中將身後事想了數遍,在看到司馬府三個大字事,心中的生死大義都逐漸散去。
“秦越,求見司馬將軍!”
我揚頭看著門前的小廝大喊,兩個小廝面面相覷了半晌,才互相慫恿著入府稟報。
這次來接見的依舊是司馬浩,只是方踏進府門,大門一關,司馬浩就掀起衣擺欲下跪,我忙阻止了他的動作。
“老將軍馳騁沙場多年,乃國之棟梁,秦越不過一婦人,如何受得起將軍大禮!”
“老夫知道,承陽公主此來為何,可恕老夫,不能從命!”
司馬浩雖起了身,卻依舊拱手垂頭,我長嘆了口氣,看向邵寒,這樣的情景,來之前,我與邵寒便猜到了。
“將軍可是擔心背上大不敬之名?”
邵寒微揚了下顎,眉頭微微蹙起,語氣平緩,可卻總能讓人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敷衍隱瞞。
“邵公子,臣若只一人,就算背上大不敬之罪,能護陛下一時周全,臣死又何妨。”
“可臣並非一人,司馬家上上下下,左騎營數萬將士,臣不能置之不顧。”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司馬將軍,此時情況特殊,難道司馬將軍還要有這諸多顧忌?”
我反駁,司馬浩又道:“兵,是國家的兵,而並非皇上的兵,也因此,才有虎符,如今公主並沒有虎符,又沒有陛下的聖旨,若是我輕易調兵,不管結果如何,我都是謀逆,司馬家歷代忠良,司馬浩擔不起這個罪責!”
“若有任何罪過,我秦越一力承擔!”
“可這不是公主你一人能承擔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