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看著自己腰間的纖纖玉手微微一怔,站起身來換上一副笑顏擁住同羅雯音,同時拿了一張白紙擋住了身後那副畫。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同羅雯音瞥了一眼他身後的畫,不多問,只軟了身子依靠在徐澤身上:“人家想你嘛,你可有想我?”
徐澤沒有作答,只是自然得推開了同羅雯音,扶著她坐在了一旁的貴妃榻上,剝了一顆葡萄遞到她嘴邊。
“酒宴上你喝了太多酒,容易傷身,吃些水果。”
同羅雯音抿嘴一笑,她知道徐澤是在迴避她的問題,可同羅雯音不在乎,她見過那麼多男子,對她容貌有心的,對她權利有心的,不計其數,可徐澤不一樣,他有著與北夷男人不同的氣質,孤冷,溫柔,還有著不俗的容貌,從見到徐澤的第一眼起,同羅雯音便被他吸引了。
更讓同羅雯音欲罷不能的是,徐澤對她親密又疏離,他們的關系,恰恰合適到了同羅雯音最想要的度。
從前她委身給那些男人,那些男人再寵她,給她金錢馬匹,給她的族落尊重,可從未有一個人關心她喝多了酒會傷身,但徐澤會,同羅雯音一直聽聞中原的男子和他的妻子都是這樣互相關心,他們稱這為舉案齊眉相互珍愛,她一直嚮往這樣的男人,而如今,徐澤滿足了她所有的想象。
同羅雯音迷戀徐澤的溫柔,她知道,徐澤一直思念中原思念長安,她也知道,徐澤那副藏住的畫,重畫過無數次,她曾偷偷看過,是一個繁華的城市,同羅雯音想,那應該就是長安,同樣讓同羅雯音在意的,還有長安街上那抹紅衣騎馬的女子。
因為徐澤不求財不求權,所以同羅雯音允許他擁有自己的那份小秘密,甚至讓他住在自己的營帳裡,怕他住不慣,還請人將營帳內佈置成了中原人房間的樣子。
草原的夜很冷,但依舊改變不了舞團裡那些男女們激動的心,他們圍著篝火一起舞蹈飲酒,慶祝鄭國和北夷終於互通了關卡,他們也即將隨僕固部去長安遊演。
穿著美麗衣裙的少女跳著胡旋舞,銀蓮隨她們一起轉動,跳累了,便坐在一旁喝酒的思結奇旁休息。
看著漫天星辰,銀蓮不由感嘆:“阿爹,中原有這麼美的星星嗎?”
“中原的星星沒有咱們北夷的多,不過,那裡的月亮很好看,像是大銀盤一樣掛在夜空中。”
“我記得阿孃說,有月亮的時候星星就會暗淡,中原的月亮那麼亮,那它豈不是很孤獨?”
聽銀蓮提起妻子,思結奇有一瞬間的失神,飲了一口酒又感嘆道:“是啊,她一個人,該多孤獨。”
銀蓮看向思結奇,她知道,阿爹想阿孃了,自從阿孃去世後,阿爹每次想阿孃,都會這樣失神,銀蓮沒說什麼,她也想阿孃,可阿孃去的時候她太小了,阿孃長什麼樣她已記不清,只記得她曾經說過的一些話。
而阿爹,卻似乎還記得很清楚,他總是一個人看著阿孃曾經用的簪子自言自語,那些漂亮的簪子,阿爹也從來不讓自己碰,生怕自己弄壞了阿孃剩下不多的東西。
阿爹想阿孃,銀蓮比誰都清楚,可她什麼也不能做,她只能挽住阿爹的肩膀,唱著阿孃給自己唱過的那些歌謠。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夜幕落下,遠方的天剛露出一層魚肚白,銀蓮輕輕睜開眼,遠方閃爍著一片淡黃。
銀蓮揉了揉眼睛,看向自己身上,蓋著一床毛毯,阿爹不在,應該是去找水去了,昨夜狂歡的姑娘們還在沉睡,銀蓮掀開被子,定睛看向之前見到的那一抹淡黃,驚喜得發現,不遠處的草叢間,開了一簇銀蓮花。
她欣喜得小跑至那簇銀蓮花前,捧著花朵淺笑。
她的名字,正是來自這銀蓮花,阿爹說,當初阿孃懷著自己的時候駐紮的營地外開了滿山坡的銀蓮花,阿孃覺得這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於是決定若是生個女孩就取名銀蓮。
後來阿孃去時,也拉著自己的手,告訴自己,銀蓮花開的地方,便是她在的地方。
銀蓮覺著,這是阿孃在告訴自己,她就在這陪著自己,想到這,銀蓮看了一眼前方,同樣開著幾朵銀蓮花。
這讓銀蓮更加驚喜了,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大片的銀蓮花了,她想,在前方,一定還開了更多。
想到這,她便提著衣裙往前小跑去,只是,再往前,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大片銀蓮花,反而在不遠處的小坡上,盤旋了不少烏鴉。
出於好奇,銀蓮小心翼翼得走向小坡,卻見一個男子被綁在架子上,那些烏鴉時而停在他身上時而啄食著他的傷口。
銀蓮受到了驚嚇,她沒想到這是別人在實行天葬,她慌忙得轉過身,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嚶嚀,雖然很小聲,但在這除了風便是烏鴉叫聲的草原上仍十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