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陶珠,我說她臉色難看還是委婉的了,她的臉蒼白得跟一張紙一樣,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沒個精神氣不說,眼下還一圈烏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病了。
我是奇了怪了,她這兩日是在做什麼,能把自己弄成這樣。
聽我一問,陶珠好一會才回過神,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笑道:“沒事,就是這幾日睡得不好,對了,我想問一下,長安哪家商號的典當鋪比較好。”
我一怔,無視掉她那個甚是敷衍的笑:“你問這個幹什麼?缺錢?”
“沒有沒有!”
我只是隨便那麼一問,可陶珠就一副被我戳了秘密一般緊張得擺起手來,我知道,陶珠向來是個不會撒謊的主,她到底是怎麼了?
我不語,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就是我看了一下,房裡那些首飾多得盒子裡都放不下了,有些我也不喜歡,我就想著不如將它們典當了換錢。”
“你也有嫌棄首飾多的一天?再說了,放不下再買一個首飾盒就行了,你這麼想不開?實在不行給我啊,我幫你保管。”
“別說笑……”
“那你也別說笑了,老實跟我說。”
說我說笑,我看她才是說笑,撒個謊都這麼拙劣,她就不適合在我面前說謊。
“行了,你別問了,你就告訴我就行了。”
陶珠側了側臉,我無奈嘆了口氣,看來她是真的不想說了,不過她不說也沒關系,我能查到。
“典當商號?岐山閣家的啊,絕對老字號,有保證。”
“除了他……”
我輕笑了一聲:“不逗你了,你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管不著,長安東市有家天秤閣,信譽不錯。”
“行,我知道了,那我就先退下了!”
說完陶珠就風風火火得跑了出去,等她走後,我才側眸看向在旁邊一直安靜的翠濃。
“怎麼回事?”
翠濃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今日我跟著陶珠姐姐,看著她去了一趟商行,然後又去了趟客棧,可她明明沒吃東西也沒住店卻付了銀子,她看起來很不開心,我向那客棧掌櫃想打聽點她的事,卻不想那掌櫃什麼也不說,我怕打草驚蛇,就沒再問了,出客棧後就跟丟了……”
“你做得很好,沒事,下次再跟著看。”
我沉了眸子,陶珠果然有事在瞞著我,她向我打聽典當鋪,又編了那麼拙劣的理由,應該是很缺錢,可她一個無家無歸的人,拿那麼多錢來幹嘛?
“夫人,你就真讓陶珠姐姐去當首飾?”
“不然呢?我想她今日去商行,應該是為了取銀子,而且她特意避開岐山閣,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
“那夫人你還……”
我看翠濃那一副著急的樣子,促狹一笑:“天秤閣的確不是岐山閣字號下的當鋪,不過……他也是岐山閣下的産業,不過沒有打著岐山閣的字號而已。”
聽我這麼一說,翠濃也釋然笑道:“還是夫人高明!”
“這高不高明不提,還得看莫折霽有沒有那個心了。”
臨近天黑,屋外傳來兩聲貓叫,我摸了摸袖中的鈴鐺,對翠濃道:“你先下去吧,把章姑姑叫來。”
“是。”
鏤花香爐的青煙渺渺,我想起我去年初見章姑姑之時,她如同宮裡其它的嬤嬤一樣,謹言慎行,一板一眼得做著她的分內之事,那時我沒想過與她多親近。
當時我才經歷了一場陰謀不久,對宮裡的那些人能有多少信任不提,就高貴妃一個都能明著給我找一些讓我不痛快的陪嫁丫鬟,我又怎麼會確定章姑姑就一定會對我忠心耿耿呢?
可人總是會發生改觀的,就像她在一板一眼得給我做訓導的同時,還會擔心我餓著,偷偷給我塞上一包板栗糕,我也才知道,她也只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我沒想到過她會瞞我,畢竟當初在藏青山,生死攸關的事,她也一句怨言都沒有,陪著蕭玦冒險,替我掩護,我感激她的付出,感激她的忠誠,我以為我們都是沒了家人的人,所以我們惺惺相惜,其實她也沒做錯什麼,就是她保護她的家人,我保護我的家人而已。
“夫人,您找我?”
還是那樣謹小慎微的語氣,只是比初見時多了許多的溫柔與親近,我收了那些悲風傷秋的思緒,換上笑顏看著她。
“章姑姑,來,坐。”
我對她招了招手,她莞爾一笑,有著青州女子獨有的婉約,又有著宮裡常年的儀態端莊,就連坐在我身邊時的動作,都是無可挑剔的。
“章姑姑,這些日子總見不著你,很是想念你的板栗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