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香又回到了靳家,扮演著她乖巧可人的情婦身份。
靳家從來不請保姆,所以家務繁多,一時忙裡忙外,還從來沒閑下來過,她常常出神去想自己的兒子,想半天又會拐回到靳博濤的身上,心緒起起伏伏,精神氣也不太足。
想她其實跟了靳博濤有些年數了,溫瑾然的爸爸在他三歲時出事沒了,孃家重男輕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不想去孃家住。
但婆家窮,二老白發人送黑發人,沉浸在悲痛中尚未出來,就要擔負起照顧兒媳孫子的重任,他們一沒工作二沒退休金,之前還是靠著溫瑾然爸爸的贍養費過活,家中的頂樑柱沒了,誰都不比她少半分的傷心與驚惶。
她和溫瑾然的爸爸相識過程十分簡單,就是媒人牽線,吃了頓飯,對彼此都比較滿意,婚事很快就定了下來,婚後生活平淡幸福,結婚兩年就有了溫瑾然,如果沒有出事,應該這一生都這樣了。
溫瑾然爸爸出事,說來也算個冤枉賬,醫院給判定的是過勞死,送醫院時已經不行了,宋雅香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見上,去到醫院,屍體都涼了。
她抱著丈夫的屍體,默不作聲的流淚,當時溫瑾然就在她的身邊,親眼瞧見她一口氣沒喘勻,兩眼一翻背過了氣去。
醒來後溫瑾然坐在她的床邊,正乖巧地給她剝了個橘子,放在她嘴邊喂她吃,胖嘟嘟的小臉蛋晶瑩剔透,眼睛像她,嘴巴像他。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得把日子過下去。
公司有給賠償金,不過不多,加上丈夫工作以來的積蓄,夠全家人沒有收入的坐吃山空兩三年。
然而宋雅香自己好歹四肢健全,不好意思繼續當家庭主婦,找了份工作出來租房子住,她的學歷低,找到的工作工資自然也低,可身邊帶著孩子,又馬上到了上學的年齡,急需攢錢用錢,幹脆就多幹了幾分兼職。
白天她沒時間帶孩子就扔去他奶奶家,讓他奶奶帶著,晚上接回家來,孩子又多半是睡著,就這樣,即使天天見面,相處的時間竟然也寥寥無幾。
一年過去了,這樣拼死拼活的掙錢,還真給她攢到了學費,並且還不少,能撐好幾個學期。
把溫瑾然送去幼兒園後,全家都鬆了口氣。
不過未來還有小學初中的書本費、高中大學的學費,那是一筆她想都不敢想的巨大開銷,賠償金還有丈夫的積蓄她全留給了老人,僅憑她單薄的收入,要攢那麼多錢可不容易。
貧窮的窘境中,人只要還有點盼頭,心懷希望總不至於絕望。
在溫瑾然幼兒園大班那一年,他發了場高燒。
宋雅香還清楚的記得那天是週末,她照舊去上班,家裡給溫瑾然留了飯,那時候的他已經能自己照顧自己了,她幫溫瑾然做好了一切,就是沒料到他會生病發燒。
她淩晨一兩點回到家,倒在床上直接睡著了,醒來後給溫瑾然準備好早飯,開啟他的房門進去一看,才發現了不對勁。
年齡尚小的溫瑾然高燒了整整一天一夜,她這個做媽媽的不稱職,直到孩子快燒成一團火球才發覺。
她鞋都沒穿揹著溫瑾然去了醫院,兒科急診室的燈亮了很久,每分每秒都像在淩遲她的心,最後燈滅了,醫生出來,告訴她兒子聾了只耳朵,最好盡快醫治。
可是她沒有錢。
她付不起醫藥費。
病床上的溫瑾然縮成小小一團,臉色蒼白的幾近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