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淩永貴和一起送顧以臻去醫院的鄉親商量著要不要顧思鬱去醫院一趟。他也很為難,高考在即,說了,怕影響她的考試。不說,外婆又是她唯一的親人,如果到時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那對顧思鬱來說,將是她一生的遺憾!
淩永貴在心裡深深地嘆息。他決定隱瞞病情,反正明天也是高考的最後一天。今天她們婆孫見了面,即使明天她外婆離世,他也會等她考完試再通知她。
於是淩永貴開口勸慰一直流淚的顧思鬱。“別傷心,思鬱。你外婆畢竟年歲大了,有個這樣那樣的病也屬正常現象。待會兒你去看看外婆就回學校。不管有什麼事我們都等到考試完再說,好嗎?”
顧思鬱雙眼盈淚,呆呆地望著窗外,不置可否。
“聽話,思鬱。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安心考試。其他的有二伯在。”
顧思鬱回過頭,深咬著唇定定地看著淩永貴,還是不說話。
“怎麼?不相信二伯說的?”
“沒有。”顧思鬱不斷的搖著頭,“二伯,我相信你。”只是外婆的病真的不嚴重嗎?
“那好,你就不要再哭了。等下到了醫院外婆見你哭鼻子,她會不高興的。”淩永貴伸手拍拍顧思鬱的肩,眼裡有著父親般的慈愛。對於眼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孩同自己大兒子的事,他是默許的。作為長輩他是從心裡面喜歡她。在他眼裡顧思鬱從小就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
醫院裡消毒水的味道,四處襲來,侵蝕著顧思鬱的眼睛,有淚滑出,她快速地擦掉。二伯說了,不能讓外婆見到她哭。她要笑著告訴外婆,今天她考的很好,讓外婆不要擔心她。
病房外,兩位鄰居叔叔坐在長椅上。見到淩永貴和顧思鬱匆匆趕來後,都站了起來。“來啦,思鬱你進去看看外婆吧,她剛剛醒來,醫生說現在可以過去探望她。”
“謝謝兩位叔叔,你們先回去吧,遲了趕不上回去的班車了。今晚我留在這裡照顧外婆。”
“都是鄉裡鄉親的,說謝就見外了。別管我們,先進去看你外婆要緊。”其中一位叔叔幫顧思鬱推開病房的門。
倚著門框的顧思鬱,突然腿有些發軟。讓她每邁出一步都是那麼的困難。一天不見的外婆,變得更加瘦弱了。淩亂的白發,深陷的眼窩,掛著氧氣一動不動。
短短的一夜外婆起碼蒼老了十歲!
顧思鬱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握住外婆有些冰冷的快剩下一層皮的手,泣不成聲。“外婆,你這是怎麼啦?昨天都還是好好的,今天怎麼這樣啦……外婆?”
已經醒來的顧以臻,睜開混濁的雙眼,眼神落在顧思鬱身上,氣若遊絲般。“不要緊的…外婆就是…血壓高點…思鬱,聽話…別哭,外婆…沒事的…”
“外婆,你就是有事。你有好多事都瞞著我。”顧思鬱半跪在病床邊,抱住外婆的手放在臉頰旁。
“傻…丫頭……”
“外婆,既然來醫院了,我們就好好的檢查一下身體。有病就早治療。要是你這次不配合醫生治病,我就是考上大學也不會去上的。”顧思鬱邊說邊將外婆的頭發理順。
“不要說這樣…的傻話…外婆…身體好著呢!…我是要…跟你去…去北京的…忘了嗎?”
“外婆那你就答應我,好好治病。”
“好…外婆答應你。你也…要答應…外婆…不論有什麼事…都要勇敢…面對…認真考試…以學業為重…你答應外婆嗎?”
“嗯,外婆我答應你。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顧以臻抿唇笑笑,她微閉了下眼,又睜開。眼神比之前又明亮幾許。她抬起那隻沒有輸液的手,舉到半空中卻沒了力氣。顧思鬱趕忙地伸手握住。
“外婆……”那雙布滿老繭的手,像把生鏽的鋸齒一樣。在顧思鬱的心間割來鋸去,傷口不深,卻血珠四起。
“思鬱…一定要上大學…做個獨立…知性的女子…和修遠好好的……”
“外婆,你說的我都答應你。你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外婆的聲音越來越小,氣息也不穩。“外婆我跟你倒杯水。”
顧思鬱起身倒水,桌子上的水瓶卻是空的。“外婆我去打點水,你想吃點什麼?我一起帶回來。”
外婆擺了一下頭。
“那外婆,你休息一下,我馬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