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雪花在飄落,早已結冰的地面還覆蓋上了一層白雪。
夜裡的宮奴提著燈籠,弓著身照著路給貴人走,黑色的披風擋住了貴人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三兩個人沉默地疾行,無人說話。
地上的一行腳印被落下的雪覆蓋,從遠而近,一點點地消失。
“這天冷死老子了。”守門的牢衙穿著厚厚的衣服也抵擋不了這寒風,直冷地人哆嗦,漢子罵了一句粗,問道,“老子看這裡也不會有人來,不如你們幾個誰去弄幾兩酒過來咱兄弟幾個喝了暖暖身。”說著他還從兜裡掏出幾個大錢,意思是今日這酒他請。
平常這會偷個懶也不會被人抓到,反正這鬼地方也不會有什麼人來,那裡頭關著的至今聖上都不允許外人來探視,就是來了的都被攔在外頭進不去。
宮門都關了,大夥兒都以為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進來。
“成,我去吧,兄弟幾個你們看著點,我去弄酒來。”其中一個牢役伸手去接過同伴,就去弄酒去了。
“兄弟你們看著,我去撒個尿就回。”這是不是撒尿就不知道了,反正人就走了。
幾個守門的人一個個地走了,最後就剩下兩個人在。
兩個人看著也是看,一個人看著也是可以,也不需要兩個人都在這裡守著,漢子就建議對方去躲一躲風,這裡他先看,一會來換他去,對方就同意了,絲毫沒有懷疑別的。
到同伴一個個都走了,這守門的就只剩下唯一的一個牢役。
守門的牢役不時地往那進來的路望上一眼,距離他和公公約定的時間也快到了,正想著就見到了地上打下的人影,就見一行人往他這兒走過來了。
“……這怎麼好意思,謝謝公公。”一個交手,他的手裡就多了一錠銀子,漢子的嘴上說這不敢受,那銀子都進了他的兜裡了。
那用大帽擋住了臉的貴人他也不敢偷看,應了一聲就領著人進去,動作迅速地開啟了牢門。出去的時候同公公說了一句快一些,這被抓到了,違抗聖命可是要砍頭的,他這是冒著砍頭的風險。
牆壁上插著的火把照亮了地牢,若明若暗,進來開了門的牢役開了門就出去外頭守著了。宮奴也沒有留在裡頭,走遠了幾步到外頭候著,等著裡頭那位爺出來。
站在牢房的門口,鳳淩睿見到了在裡頭的君父。
聽到了腳步聲來,人還未靠近孫毓臨就知道了來的人是誰了,他等了這麼久的皇兒到了這會兒遲遲才到,也不知心裡是不是還記得他這個君父。從一開始的急切的盼望,到如今的心靜如水,他在這牢獄中度過了一日又一日,等到外頭都下雪了。
“君父,是皇兒,皇兒來看你了。”摘去了頭上的帽子,往前一步,鳳淩睿走進了牢房裡頭,往背對著他站在那裡背對著他的君父走過去。
今夜天上有月亮,孫毓臨站在這裡看著窗外的月亮。
“在這裡沒有黑夜也沒有白天,我只有站在這個地方,看著外面,才知道什麼時候是天黑了,什麼時候是天亮了。天黑了又如何,天亮了又如何,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都沒什麼兩樣了。”孫毓臨回過身,見著夜裡趕來見他的皇兒,淡淡地說道。
他在這牢裡瘦了很多,蒼白消瘦的臉,身上失去了那層高高在上的光芒,如今的孫後君不過是一個等著被人判罪的階下囚,然而陛下的判決遲遲不下,就像是把他忘記了那樣,讓他一輩子都關在這地牢裡,見不得天日。
在這裡他不知春秋,不知歲月,不知白天也不知黑夜,只因他一直都身在黑暗裡,走不出去,身在寒冷裡,只感覺到心寒。然而他的心裡還記掛著孫家,記掛著他的皇兒,他必須要活著,不能死了。沒有見到他的皇兒坐上九五至尊的位置,他捨不得死,“皇兒,君父一直在等你來。”
“對不起,君父,是孩兒無用……”鳳淩睿在他君父的背後跪了下來,祈求他君父的原諒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裡頭的人進去有一小會了,守門的牢役心裡暗暗地焦急,就怕一會他的同伴們回來了,這事被越多的人知曉,這兜裡的銀子可就不是他一個人的了。
在這宮裡當差一月也不過二兩的銀子,還不夠家裡每月的吃飯花費。這快到年關了,樣樣都是要花錢,不然他也不會冒著砍頭的風險把人放進去。
這銀子能讓他們過一個好年,日子也能過地好一些,在這地方當差的,本就沒有什麼油水撈到地方。那牢裡關著的可是這後宮裡的後君,也不知能不能出去,不過都與他們這些人無多大幹系。
聽到腳步聲傳來,人終於出來了,守門的牢役心裡鬆了一口氣,低下頭恭敬地送貴人走,從始至終都沒看到那貴人的臉。心裡有幾分猜測,這會冒著違抗聖令責罰的危險來看那裡頭的人,會是誰。
第二日,進去牢裡的牢役一看牢房裡頭,聞到空氣裡的血腥味,感覺到不對勁,開了門進去一看,大喊了起來,“來人吶,後,後君割腕自殺啦……”
“快來人吶……”
鳳都城裡的雪斷斷續續地一直在下個不停,街上三三兩兩的小攤,挑著擔子的擔夫在叫賣,路上的行人車馬匆匆而過,並無多停留。
夜裡在宮裡守了一夜的牢役從宮裡出來,還不知那牢裡的後君割腕自殺一事,高興地往家中回去,兜裡裝著得來的銀兩,這銀子能讓他們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了。
殊不知轉角有個人站在那裡,正等著他。
刀光劃過,人就死了。
殺人者伸手在屍體上摸了摸,找出一錠銀子,裝入了他的口袋中。
被拋屍河中,也不過落的是一個不慎落水身亡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