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她?我好久沒有聽到,別人叫她的名字了。”樓蘭庭半躺在草坪上,眼神朦朧地望著天。
他的頭有些暈,也許是因為這樣,眼睛才會覺得這麼酸,這麼熱吧?
他轉頭,偷偷抹了把眼角,輕聲說:“不急的話,陪我坐一會兒吧?”
鳳如雪看到他眼角的溼潤,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在老狼焦急的眼神中,她安靜地坐在樓蘭庭身邊,側頭看去。
燃燒的火桶有些熱度,火光映在男人臉上,將他寒霜似的臉龐照得多了些溫度。
鳳如雪沒有貿然開口,只是靜靜地陪著他,哪怕再簡陋可笑,這也是一個葬禮。
是他的哀悼。
樓蘭庭被酒精麻痺的鼻子,在鳳如需坐在他身邊十分鐘後,才派上用場。
是雪的味道。
清冽,淡雅,純白。
他歪著頭看她,輕啟薄唇:“你身上的味道,和她很像。”
鳳如雪抿了抿唇,沒有控制地問出:“她,是什麼樣的人?”
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樓蘭庭看著她,卻沒看到她,而是透過她看向‘鳳如雪’。
他似是陷入了回憶,聲音飄散又不真實:“我是在十歲的生日宴上見到她的。她穿著公主裙,上面的珍珠和鑽石碰到一起,叮叮咚咚的,很可愛。”
“之後很自然,樓鳳兩家常年交好,聯姻自然是個好選擇。我們一起上了中學,大學,工作,懷孕,結婚。”
“我學著繼承樓家,每天都很累很忙,沒時間陪她。也許是那時候吧,她變了。”
“有些不好的傳聞出來,我不想信的,可她從不和我解釋,像是懶得和我多說一樣。再然後,我父母死了,因為她。”
樓蘭庭慘笑一聲,灌了口酒:“我毀了鳳家,把她趕出家門,那天雨下得很大,外面都是等著看她笑話的記者,我想,她活該。”
鳳如雪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狠狠攥緊了拳,臉色極其難看。
男人沒有察覺,還自顧自地說著:“你說她怎麼就死了呢?我以為,她不是這麼軟弱的人呢。”
“呵,軟弱?”鳳如雪諷刺般地看著他,湧上的怒火幾乎掩埋一切理智,她沒想到樓蘭庭居然用這個詞來形容她的死遁。
她為了保護孩子,在黃瑩瑩的威脅下離開家人,離開家鄉,在外闖蕩整整三年,多少次在生死邊緣徘徊。
支撐她活下來的力量,就是孩子和父母。
現在,他居然有臉說自己軟弱!?
樓蘭庭已經醉得不清醒了,意識不到她的憤怒,毫無眼色地抬手,撫摸鳳如雪的頭頂,順著利落馬尾摸下,將她的頭繩摘下。
柔順的黑髮散落在她肩上,像是落幕般,將女人陌生的側臉遮住。
隔著黑髮,樓蘭庭的手指生疏地描繪那張記憶中的臉,聞著熟悉的香氣,彷彿她回到了自己身邊。
他輕輕靠近,鼻息的熱意撲在鳳如雪頸側,在她抬手推開他的前一秒,有些哽咽的聲音響起:“我好想你。”
鳳如雪僵住。
樓蘭庭對著回憶中的人兒,毫無顧忌地暴露軟弱,淚順著眼角流下,搭在鳳如雪肩上的手指都在顫抖。
他黏膩含糊地說:“我好想你啊。我的胃有點疼,你怎麼不來勸我少喝點了呢?我每天都睡得好晚,你怎麼不來催我睡覺呢?”
“如雪,我好累啊,樓家像是個將傾的大廈,靠我一人撐著,你怎麼不來幫我呢?”
說著說著,他將額頭枕在鳳如雪單薄的肩頭,甚至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