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贇瞥了她的側臉一眼,薄唇微抿,倒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一路避人耳目地前行,趙贇看著她熟練地帶著自己專挑上僻靜的小路,又是繞著假山石東鑽西鑽,又是貓著身子穿過矮叢,眉頭擰得更緊,臉色更是幾經變化。
“你如何會對此處如此熟悉?”終於,他忍不住低聲問。
“我在這府裡已經住了好幾個月,如何會不熟悉?難不成陛下還怕我會害了你?”淩玉順手抹了抹額際的汗漬,斜睨了他一眼才回答。
趙贇薄唇抿得更緊,臉色更加難看。
“你為何會出現在長洛城?難不成竟是與人私奔?程紹禟此人雖然有著諸多毛病,卻也不失為一個磊落大丈夫,你竟敢背叛他?”
一想到這個可能,他的臉上便浮現了殺意。
淩玉沒好氣地啐了他一口,壓低聲音罵道:“你才與人私奔!若不是因為你們皇家人的那點屁事,我如何會被齊王給擄了來,以致如今骨肉分離!”
趙贇臉色一沉,本想斥責她膽大包天對自己不敬,但一聽她話中之意,忙又追問:“什麼皇家人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趙奕那廝為何會擄了你來?”
“還不是為了一本什麼莫名奇妙的手劄,素問手裡根本就沒這東西,偏齊王硬是不相信,把我挾持著當人質,逼著素問把手劄交出來。後來之事……走這邊。”
淩玉並沒有想過瞞他,反正皇家人之事,由著皇家人解決最好,當下一五一十便將當日發生之事向他細細道來。
趙贇聽罷臉色凝重。
手劄?什麼楊太醫的手劄?趙奕不擇手段地想得到它做什麼?難道這當中有著什麼他不知道之事麼?
等等,楊太醫?太醫?竟是宮裡太醫的手劄?
牽扯到宮中事,他臉色愈發凝重,甚至隱隱有個猜測,趙奕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那本手劄,當中或許會與自己有些關系。
他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快走幾步追上淩玉,又問:“你們手中當真沒有那手劄?”
“當然沒有,素問還不至於會騙我,況且當日她來京中尋我時,身上除了換洗的衣裳也就幾張銀票和幾兩碎銀,哪有什麼手劄。”
“至於她在青河縣的家中,齊王也派來人前去搜尋,還不是一無所獲。”
趙贇見她不似作偽,又想到她是程紹禟的妻子,便也勉強算是自己人,倒也相信了她的說辭。
“他們必然是逃到那邊去了,快追!!”突然,遠處再度傳來追兵的聲音。
兩人臉色同時一變,淩玉再不敢耽擱,加快腳步鑽進了前方的小竹林。
趙贇自是寸步不離地緊隨著她。
終於,兩人抵達一處僻靜的湖邊,正正便是當日唐晉源拋屍之處。
“你會水不?”淩玉問。
“自然是會。”趙贇回答,隨即福至心靈,“難不成透過此湖可以逃到外頭?”
“對,此湖下洲連通著長洛湖,若是會水,咱們可以從此處逃出去。”淩玉回答。
她本來是打算帶趙贇透過此湖逃出王府,自己則繼續留在府裡替他掩護,可方才聽追兵那句‘他們’,知道自己必也是暴露了,自然不敢再留下來。
好在她自小便會鳧水,水性甚至較之尋常男子還要好些,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趙贇蹲下身子觀察了一番水流,半晌,果然地道:“那咱們便走!”
說完,正要下水,忽聽身後一陣淩厲破空之聲,他下意識地側身避過,又見寒光一閃,有人揮舞著長劍朝自己刺來。
他心中一凜,毫不遲疑地徒手迎戰。
“晉源,你做什麼?快住手!!”淩玉沒有想到唐晉源居然會出來,當下大吃一驚,只當她發覺只有他一個到來時,又不禁鬆了口氣。
看著唐晉源與趙贇纏鬥於一起,她心中大急,尤其是見唐晉源手中長劍好幾回便要刺中趙贇胸口,更是急得她連連跺腳,卻又生怕被其他人發現,連喝止的聲音都不敢太大聲。
趙贇被囚禁了好些日子,今日又是滴米未盡,加上又逃了這般久,體力本就消耗不少,如今手上又無兵器,哪裡敵得過殺氣騰騰的唐晉源,幾十回合過後,便已經落了下風。
淩玉大急,看著唐晉源賣了個破綻,忽地擊出一掌,趙贇躲閃不及,步伐不穩,被他一下子便擊倒在地。
眼看著唐晉源手中長劍就要刺中趙贇胸口,淩玉只覺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千鈞一發間,忽聽‘當’的一聲,橫空而出的長劍,生生地格開了唐晉源手中劍的去勢。
“紹禟!!”淩玉看清來人,又驚又喜地喊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