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番話,如同狠狠地抽了天熙帝一個耳光,狠狠地扯下他的遮羞布,天熙帝勃然大怒,手指指著她一抖一抖,正想下令立即處死這賤人,忽地一口氣提不上來,竟直栽栽地一頭倒在地上,嚇得他身邊的太監立即上前扶起他。
程紹禟低聲吩咐侍衛立即前去請太醫,看著太監宮女們合力把天熙帝抬了進內室,片刻的功夫,又見趙贇與齊王一前一後地從裡頭走了出來。
“貴妃娘娘好大的膽子,你這是淫.亂後宮,還有宋超……”
“二皇弟,不對,庶人趙甫對父皇用的是美人計,難不成四皇弟竟是施展美男計對付貴妃娘娘?”
“真真是好手段,當真難為你們了!”趙贇似笑非笑地道。
齊王與宋超被他這話說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倒是紫煙恍若未聞,定定地盯著宋超,緩緩地啟唇問:“我且問你,宋超,你可曾後悔過?”
見她事到如今仍執著此話,宋超惱了,壓低聲音道:“悔與不悔,事已至此,還有什麼用!”
“貴妃娘娘,本王不管你與宋超有何恩怨,只是你千不萬不該便是聯合魯王,暗中給父皇服用有損身體的丹藥,父皇此番若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便是死一萬次亦難贖其罪!”齊王壓抑著怒氣道。
紫煙忽地拔下發上的金釵,突然朝他沖過去。
“不好,她要對殿下不利!”有眼尖的侍衛大喊一聲,離齊王最近的宋超下意識回身拔劍刺出。
只聽一下刀劍入肉的悶響聲,他臉色大變,扔掉長劍,伸手去抱心口已是一片血跡的紫煙。
“你……”他抖著手想要去捂她的傷口,卻又怕弄痛她。
程紹禟急步上前察覺她的傷口,良久,緩緩地松開了手。
一劍穿心,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得了。
“這一根小釵,與其說她是想行刺,倒不如說她是故意以此迷惑你們,刻意尋死。”趙贇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掃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金釵,慢條斯理地道。
宋超呼吸一窒,抱著紫煙的雙手抖得更厲害了。
“兄、兄弟如手足,女、女子如衣、衣服,宋、宋超,你、你可曾後悔?”半晌,他聽到了懷中血人艱難地問。
他顫著雙唇,唇上血色全無,想要說些什麼,卻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紫煙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只很快地,眼神漸漸渙散,聲音愈來愈低,愈來愈輕:“不要緊,如今我死在你手上,這輩子你也不可能忘得了我……我沒想殺齊王,我又如何能殺得了齊王……”
終於,她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一滴晶瑩的淚水從她眼中滑落,滴到地上,融入那攤鮮血裡。
宋超仿若不覺,死死地抱著已經沒了氣息的她,啞著道:“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紫煙,我後悔了……”
他後悔了,後悔當年便不該招惹她,既招惹了,也不該妄顧她的意願,情濃之時把她轉手送了人。
她不是物品,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縱是出身低微,淪落風塵,也不該得到如此對待。
往日恩愛一幕幕的浮現腦海中,他再也壓抑不住痛哭出聲。
程紹禟雙眸微紅,用力一咬唇瓣。
兄弟如手足,可女子又怎會如衣服!這一切,從一開始就錯了。
“倒是個狠角色,臨死前還要算計一番。”趙贇冷冷地望著眼前這一幕,神色卻又有幾分不以為然。
以性命來換取對方一輩子的後悔又有何用?人都已經死了,可歲月悠長,再多的悔恨也會漸漸在歲月裡化為虛無,待到悔恨淡去,自是換得重生,到時嬌妻愛子在身側,誰還記得有這麼一個人,為他付出了生命。
當真是愚不可及的婦人!